锦衣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
冯嬷嬷这话的确是话糙理不糙，林母做的那些事儿，和卖了朱瑾儿也无异了。
只不过是卖给了她林家。
朱瑾儿低下头，嘟囔道：“我岂是嬷嬷说的这样啊……”
冯嬷嬷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的姑娘啊，夫人真得是把你护的太好了。
若是让夫人知道她百般疼爱的女儿给林家做了妾，她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朱瑾儿的脸瞬间变白，“嬷嬷……”
冯嬷嬷说道：“你别说了，先听我说。
我现在可真的知道林夫人为何急着要让我滚蛋了。
若是我还在姑娘身边，她这算盘无论如何也是打不响的。”
说着，冯嬷嬷便把林母与朱夫人之间的恩怨纠葛给朱瑾儿讲了一遍。
“姨母与我娘不睦？
怎地我每次见到姨母的时候她都是和颜悦色的呢？”
朱瑾儿有些疑惑道。
“嗐，那个时候她和夫人都各自嫁娶，见得也少，不过都是面子情罢了。
就凭夫人当年在娘家时老爷对她的那些偏宠，林夫人如何都是释怀不了的。
还有夫人的那些嫁妆，你都来林家快一年了，林夫人可有把嫁妆单子交给你？”
冯嬷嬷问道。
“还没有。”朱瑾儿摇了摇头，“姨母说这些东西我一个姑娘家也管不明白，等我出嫁的时候她自会给我。”
“这就是了。
她若现在就给了你，可又如何骗你给林大人做妾呢。”
冯嬷嬷不悦的说道。
“嬷嬷何出此言？
我的嫁妆和做妾又有什么关系？”
朱瑾儿更加疑惑了。
冯嬷嬷叹了口气，“也怪夫人没有早早给你交代清楚。
可是谁能想到世事无常呢，她和老爷那样突然就先后走了。
还好这事儿还有我知道。
夫人嫁妆里压箱底儿的那幅画作，是前朝大家临风山人的作品。
别的东西不说，光是这幅画就能换一条街的铺子。”
朱瑾儿吃了一惊，想不到母亲竟还有这般贵重的嫁妆。
“不过即便如此，这和姨母又有什么关系？”
冯嬷嬷解释道：“当年你外祖父执意要将此物给夫人做压箱底儿的嫁妆。
你外祖母很是和老爷闹了一阵。
这事儿你姨母也是知道的，她不可能没有想法。
如今你母亲的嫁妆到了她手里，她定然想把那画找个合适的方式留下来。
若是让你给她儿子做了姨娘，你的嫁妆可不就是她林家的东西了吗？”
朱瑾儿支吾道：“可，可是，嫁妆不是归我私人所有嘛？
即便给表哥做了姨娘，嫁妆也还是我自己的啊。”
“那你的嫁妆又是做什么用的？”冯嬷嬷反问道。
“自是留给我的孩子……”说到这里，朱瑾儿也醒悟了。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就是林家的孩子嘛。
说来说去，这些东西都是归了林家了。
她激动得双手紧抓冯嬷嬷的胳膊，“嬷嬷，你是说姨母劝我给表哥做姨娘，就是为了贪图娘的嫁妆？”
冯嬷嬷握住她的手道：“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还有一部分嘛，应该是和你母亲斗气吧。
还是我刚才那句话，若是你母亲地下有知。
知道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姑娘给人做了姨娘，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
我的好姑娘，你要知道，妾是半个奴才啊！”
冯嬷嬷痛心的说道。
首到此时，朱瑾儿才如同大梦初醒。
原来她眼中慈祥可亲的姨母，居然是这样算计自己的。
说什么做姨娘不过是暂时的，表嫂看着身子就弱，怕是也活不了几年，她一死，就给自己扶正。
还说即便表嫂在，自己是亲戚进门，做的也是贵妾，和那一般的姨娘是不一样的，将来生的孩子也可以自己养。
还说有她这个亲姨母在背后撑腰，自己即便是做妾，也是与表嫂平起平坐的……
姨母说的那些好听的话，不过是为了骗自己同意这门亲事罢了。
“嬷嬷，我……我真是太傻了……”朱瑾儿伏在冯嬷嬷怀里，失声痛哭。
冯嬷嬷紧紧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姑娘，好姑娘……
不怪你傻，而是有的人实在是太黑心。”
她一时想起林母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又啐了一口，“这个黑心烂肺的东西！”
锦衣这下真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下，“冯嬷嬷说的是。”
冯嬷嬷似是才想起来锦衣还在屋里，勉强笑道：“这次的事，还要多谢二奶奶了。”
锦衣摆摆手，“不过是做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情罢了。
倒是谈不上谢这个字。”
朱瑾儿这时才慢慢抬起头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声音仍带了些哭腔。
“谢谢嫂嫂。
你先前同我说的那些话，我虽觉得有些道理，却也觉得你是为了表嫂才这样说的，并没有完全听进去。
如今嬷嬷给我说了，我才知道你当时都是为了我好。
我还误会你，真是不应该……”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
你年纪还小，又是被人有心算计，想不到也是有的。”
锦衣柔声劝道。
一个高中年纪的小姑娘，又是父母双亡，可同她计较些什么呢？
所以锦衣确实是没有生过朱瑾儿的气。
这件事里，就只有一个坏人，林母。
这老太太，连自己的亲外甥女都算计，怎么可能指望她对贾敏好？
林母真心所待之人，就只有她的亲儿子，林如海。
如今朱瑾儿己经听劝，主动说道：“既然如此，我定是不会同意给表哥做妾的。
嬷嬷和嫂嫂都放心吧！”
冯嬷嬷和锦衣相视而笑，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锦衣，她计划的事情己经成功一半了。
“既然朱姑娘肯这样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管林夫人是怎么算计，你不点头，她总不能扭着你进洞房。”
“正是这个道理！”冯嬷嬷附和道。
“不过……”她有些发愁的说道,“姑娘的拒绝肯定会得罪林夫人，到时候可要如何在林家住下去呢？”
冯嬷嬷的担心不无道理。
林母这种人，一旦撕破了脸，她怎么可能给你好果子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