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斜倚在生锈的起重机支架上，掌心鎏金怀表的反光扫过江面。六艘日本商船正缓缓入港，船头压浪板掀起的涟漪里泛着油污特有的虹彩——昨夜青帮线报说这批货箱夹层塞满龙骨，可那艘西班牙沉船里的物件，三日前就该被法国巡捕房捞干净了。
"九爷，潮信要转了。"
穿灰布短打的脚夫递来竹筒饭，筒底暗刻的墨家密符还沾着硝石粉末。燕九霄咬开腊肠时，竹签精准刺破对方虎口——血珠坠入江水的刹那，三号码头所有苦力齐刷刷首起腰，后颈刺青在烈日下泛出靛青色莲花纹。
"陆家嘴捞沙队十三人，虹口纱厂女工九人，"他吐出签尖，看油花在江面拼出北斗七星，"曹督主雇白莲教余孽扮苦力，倒是比东厂那会儿讲究。"
起重机突然轰鸣作响，钢索绞断的瞬间，铁钩拽着集装箱砸向江面。燕九霄凌空翻身踏碎浪花，翡翠簪子己撬开箱角暗格——羊皮卷地图裹着青铜罗盘滚落，盘面西域文字遇水竟渗出朱砂色。
"小心！"
青鸾的银针擦着他耳畔飞过，钉穿集装箱缝隙钻出的东瀛忍者咽喉。尸身坠江时炸开紫色毒雾，五十米内江鱼翻起白肚——正是日军特高课独门秘药"残樱散"。
唐十七用火折子燎开保险柜锁芯，柜门弹开的刹那，十二支德造毛瑟枪口己抵住他后脑。"青帮寻宝找到汇丰来了？"法国经理叼着雪茄冷笑，金牙上倒映着唐十七袖中微型火雷的铜壳。
"寻宝谈不上，"燕九霄晃着翡翠簪子踱进来，簪头北斗纹路在密码盘上投出光斑，"取回曹督主七年前存的物件。"
经理瞳孔骤缩。簪尖刺入他西装第三颗纽扣时，整面保险柜墙轰然翻转——暗室里堆积的明朝官银锭上，赫然印着嘉靖年东厂火漆。青鸾的金针挑开银锭封蜡，里面裹着的竟是日军最新无线电发报机部件。
"东厂、白莲教、特高课......"唐十七用火铳撬开机箱，电路板夹层掉出半张人皮地图，"这帮孙子倒会与时俱进。"
燕九霄忽然扯开经理领口，胸口刺青竟是墨家机关城图谱。簪尖刺破皮肤那刻，整栋银行大楼警报嘶鸣，通风口灌进的毒烟里混着龙涎香——与嘉靖年司礼监密档上的味道分毫不差。
柳非烟指尖蔻丹刮过青铜罗盘，盘面西域文字在暮色里渗出蓝光："永陵地宫里的玩意，怎会出现在西班牙沉船？"
"1923年关东大地震，日本人在黄浦江底打捞过一批明器。"燕九霄用簪子拨弄罗盘磁针，指针突然指向船坞横梁——那里悬着具风干的尸首，湘西赶尸铃还拴在脚踝。
青鸾的金针挑开尸身麻衣，后背皮肤赫然刺着北斗七星图，星位与罗盘完全吻合。"墨家第七代钜子，"她碾碎尸骨缝隙里的菌丝，"曹督主这局棋，从嘉靖年摆到如今。"
船坞铁门轰然倒塌，陆乘风持双枪闯入，身后日本浪人扛着德制火焰喷射器。燕九霄翻身跃上横梁，簪子射断尸首脖颈麻绳——干尸坠入浪人群瞬间炸开绿色磷火，火焰喷射器燃油遇火反噬，惨叫声中罗盘磁针疯转如轮。
"天枢位！"柳非烟突然厉喝。燕九霄踹开通风井盖，井下水流竟逆涌成北斗星图。他揽住柳非烟纵身跃入，在湍流中摸到青铜棺椁——棺盖上"嘉靖二十八年九月十八"的刻痕，正与翡翠簪头纹路咬合。
青鸾将罗盘浸入药汤，西域文字逐渐褪色，露出底层刻着的现代经纬度。"北纬31°14'，东经121°29'，"唐十七对着上海地图画圈，"这不就是黄浦江心？"
燕九霄忽然用簪子刺破指尖，血珠滴落罗盘那刻，磁针爆出火花指向窗外——礼查饭店顶层套房的灯光正以摩斯密码频率明灭。柳非烟扯开窗帘，对面望远镜反光一闪即逝。
"曹督主倒是心急。"燕九霄嚼着薄荷叶轻笑，"拿三号码头当饵，真正要钓的是江心那艘英国巡洋舰。"
子夜时分，汽笛长鸣。燕九霄站在舰桥用簪子撬开密码箱，箱内《神农百草经》残页却写着日文假名。柳非烟撕开经书封皮，夹层地图标注着奉天日军实验室方位——而实验室徽记，正是嘉靖年东厂暗纹。
江面忽起大雾，七艘快艇呈北斗阵型围拢。燕九霄将翡翠簪子抛给青鸾："劳烦姑娘拿稳了。"转身跃入江水时，他腕间鎏金表盘映出舱底青铜棺——棺内那具穿中山装的尸体，面容与他别无二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