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的耳麦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杂音，随后周凌急促的声音刺破死寂："夜枭，汇报情况！重复，夜枭，立即汇报情况！"
张昊摘下耳麦扔在一旁。金属外壳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荡起几不可闻的回音。
他缓缓脱下染血的战术手套，布料与皮肤分离时发出黏腻的声响。指尖触到吴峥眼皮的瞬间，一阵剧烈的颤抖从指间窜上脊椎——那温度正在飞速流逝，就像指缝间抓不住的细沙。
他用颤抖的手指抚过吴峥的眼睑。那些凝固在虹膜里的阳光碎片，随着这个动作永远沉入黑暗。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八岁的冬夜。小吴峥背着他穿过孤儿院结冰的后巷，单薄的布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的脸颊贴在那人瘦削的肩胛骨上，能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那时吴峥回头对他笑，呵出的白气在月光下像一团小小的云："抱紧点，别掉下去。"
而现在，这具曾经背着他走过风雪的身躯正在他怀里渐渐冷去。张昊下意识收拢手臂，就像当年那个怕冷的孩子一样。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会回头对他笑了。
他最后整了整吴峥的衣领，然后起身，踩过满地阳光的碎片。
"报告指挥部。"张昊将耳麦重新扣回耳廓，喉结滚动了几下，声线平稳得如同在汇报天气，"目标吴峥...己击毙。请求进一步指示。"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干涩得不像是自己的。
耳麦里传来电流轻微的嘶嘶声，随后是周凌明显放松的呼气："很好。立即解救人质周小檬，按原定路线撤离。"
张昊的指尖在枪柄上收紧，金属表面的防滑纹路深深烙进掌心："夜枭明白。"
张昊转身时，看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是要把二十年的光阴都刻进这道血色走廊。
张昊深吸一口气，将染血的回忆压入心底。他利落地撬开电子锁，门轴转动的声音几不可闻。
张昊闪身进入房间。
周小檬蜷缩在角落，双手被特制镣铐锁在墙上，脸色苍白如纸。听到动静，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却在看清来人时骤然凝固。
此时张昊身上那套特战大队的标准作战服在阴影中泛着熟悉的墨蓝色光泽。战术背心上印着醒目的队徽——展翅的猎鹰下交叉着步枪与橄榄枝，这是周小檬从小看到大的图案。
就连他身上的味道都变回了周小檬记忆中的样子：淡淡的枪油味混着特战队统一配发的薄荷沐浴露气息，再没有那些为了伪装而喷的古龙水味道。
张昊嘴角勾起一个久违的温和笑意，眼中终于卸下了这些日子伪装出的阴鸷与暴戾。那些刻意掐着她下巴时留下的淤青，假装审讯时在她耳边说的狠话，还有那道留在她锁骨上的伤疤——此刻都化作了眼底深深的内疚与心疼。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却在看到自己染血的战术手套时顿了顿，转而用干净的袖口轻轻拭过她的脸颊。这个动作温柔得让周小檬鼻尖发酸——这才是她记忆中的耗子哥，不是那个会冷笑着用枪管挑起她下巴的"张昊"。
他迅速解开镣铐，检查她的伤势——舌尖的咬伤己经结痂，手腕上的淤青触目惊心，但所幸没有骨折或严重内伤。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指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手腕上那些由他亲手铐出的淤痕，"那些戏...演得太过了。"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在他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掩盖了其中翻涌的情绪。
“还能走吗？”张昊声音很轻，却坚定。
他蹲下身，他修长的手指搭上周小檬松散的鞋带，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脚踝的擦伤，动作熟稔地交叉缠绕——就像过去每次训练前，他总会蹲在玄关处帮她系紧鞋带那样。
“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