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怕入错行啊,入错行……”许叟躺在榻上,也跟着嘀咕了句。
江涛又抿了一小口酒,赞叹道:“大哥说的没错,正店的酒只会卖弄噱头,取些花里胡哨的名字,然后加些蜜水话梅啥的,都是与酒味毫不相干的玩意,至于在酒味纯美之上,一点不见功夫。”
店主笑道:“汴京人就爱吹牛炫耀,那怕正店酿的是马尿,他们也会认为是琼浆玉液,喝到实属造化不浅。”
“大哥高见……”江涛大笑,想着现代这种事也是层出不穷,这毛病从古至今始终没治好过,正想应和店主所说,想到许叟是汴京人,终不忍再说下去,只干咳了几声,点头表示赞同。
店主得到江涛赞赏,谈兴更浓,他不停帮江涛斟满酒,频频举杯劝饮,两人各持蹩脚汴京话,倒也是相谈甚欢。
在不知不觉中,江涛已有几碗烈酒下肚,感觉已有了飘飘然之意,他借着酒劲对着店主道:“在下姓江名涛字观之,江湖人称入水无痕赛晶晶,不知店主大哥怎么称呼,若不嫌弃,小弟想与大哥交个朋友。”
店主大笑道:“正合我意,兄弟懂酒,那便是好朋友,在下姓范,村野之人无甚大名,以挑担卖酒为生,被乡人叫做范酒桶,因要来汴京谋生,才起个大名叫范通。”
江涛忙端起酒碗:“原来是范通大哥,敬范大哥一碗。”
店主范通甚是爽快,把碗中酒一饮而尽。
许叟在榻上,忽然手高高举起,像是也托着个碗,嘴里嚷道:“干了,干了,哪个是范通还是饭桶,对,我就是个饭桶……”说完终于支持不住,鼾声大起,与牛二一般沉沉睡去。
范通略有些尴尬,一拍脑门自嘲道:“范通……饭桶,对啊,看来这名确实不太对路数。”
江涛道:“名字取通,好啊,通就是通达,以后定能越来越顺。”
范通叹道:“现在是诸事不顺,只糊涂的活着罢了。”
江涛劝道:“我知道有句话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哥必会事遂心愿的。”
范通又是一声长叹,默默无语的喝了口酒。
江涛继续劝慰道:“是金子总会发光,这等好酒岂会长久埋没,总有天会扬名汴京,让正店那帮不识货的后悔去吧,对了,这酒叫啥名?”
范通答道:“乡村野酿的,没啥好听的名,因这酒性烈,醉过不少人,
村人就管这酒叫出门倒,也有叫透瓶香的。”
出门倒!透瓶香!
江涛脑中顿觉“轰”的一声,这酒的名头太响亮了,武松不就是被这酒整懵圈了才上的景阳冈,才打死老虎的嘛,难道自已手上端的就是?为慎重起见,他再次询问:“范大哥是哪里人氏?”
范通答道:“咱是京东路阳谷县人氏。”
江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继续问:“ 好,好,阳谷县就对了,那里可有个景阳冈?”
“正是,咱就住在景阳冈下,江兄弟莫非去过那里。”
江涛也顾不得答话,腾的站起身,
他虽不喜欢读书,可水浒传的电视剧还是看过的,尽管现在对剧情已忘却大半,可对武松打虎与金莲洗澡的镜头却是记忆犹新,甚至每个细节都清晰的印在了脑中,他穿越到宋代,可说举目无亲,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忽然听到景阳冈这般熟悉的名字,真如他乡遇故知一般,怎不让他激动万分。
“那景阳冈上是不是有老虎……哦,不,有条大虫,你们那里有个叫武松的吧,是不是,哦,不对,他是阳谷县都头,他是,他是,对,你们山那边有个清河县是不是,是不是?”
范通答道:“景阳冈上活物倒也不少,不过是些野兔野鸡,那有什么大虫,也没听说过有武松这人,京东路上也没清河县。”
江涛听了颇有些失望,脑中飞快搜索着有关对宋代的记忆,可惜似乎除了水浒传就再没别的印象,他心有不甘,终于还是问了:“范大哥,可有个去处唤作水泊梁山,山上有英雄好汉。”
范通回答的很干脆,有水泊梁山,但没啥英雄好汉,只有些渔民在那里讨生活。
这下彻底失望了,这怎么可能,水泊梁山连一个好汉也没,那行者武松、小李广花荣、花和尚鲁智深,还有那青面兽杨志,难道都是假的吗?
想到青面兽杨志,江涛看了下尚在酣睡的牛二,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是时间不对,杨志遇到牛二时,那牛二已经三十多岁,正是壮年的泼皮,现在不过还是个毛孩子,看来这些英雄好汉还没出世那,要是多待些时日,说不定还有机缘能碰上,要是还能在替天行道的大旗下摆几个造型,也不枉来宋朝走一遭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范通见江涛识得自已家乡阳谷县,更是生出了亲近之心,又帮江涛把酒斟满。
江涛细细品着透瓶香,叹道:“范大哥,此佳酿必有机遇名噪天下,现在只是时候未到。”
范通苦笑了下,只当江涛这话是在宽慰自已罢了。
江涛心道,你那里会知,只有武松出现在景阳冈,这酒才能扬名天下,可又不便明说,只能含糊的道:“小弟倒是有个主意,既然汴京城埋没了范大哥,我看不如回阳谷县开家酒店,在那里积攒名气等待机会,待名气传开后,便是范大哥重回汴京之时,到那时可不是做酿酒师,咱开汴京第七十三家正店,别怕没钱开店,那时名声在外,自有财主来襄赞入股,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有句叫财不入急门……”
范通听了一怔,身体如僵住般,端着的酒碗也生生的举着不动。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对啊!回景阳冈去开店成本低,那里没房租压力,酒也能卖,远比在汴京开店逍遥快活,或许还真能闯出番名号,到那时再回汴京,岂不水到渠成。
不知因为亢奋还是酒精刺激,范通脸色涨的通红,连说话都有些口吃起来。
“ 对……对,江兄弟有见识,老家是个好去处,咱糊涂,早就该想到。”
然而说到现在的处境,范通这股冲动的热情又被浇灭了几分,现在盘缠用尽,欠债未还,早已不是自由之身,想立时返回家乡,谈何容易。
江涛大笑道:“路上有石头就搬开,道上有草就除掉,只要道路方向对了,其他都不叫事。”
“相见恨晚啊。”这话又让范通茅塞顿开,他二话不说,一碗酒立时喝干。
江涛借着酒劲继续道:“可小弟却要提醒下范大哥,就算回了阳谷县,还如在汴京那般开店,怕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