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近期虽地动不断，但今天并未宵禁，又有许叟的陪同，江涛很快就回到了客栈，两人作别。
客栈大门还开着，王员外轻摇团扇，悠闲的站在门口，见到江涛回来，笑道：“不必着急，已送水饭给小乙，曹小郎也在房中。”
江涛谢过后走进房间，江小乙忙招呼着江涛坐下，他正吃着水饭，因伤未痊愈，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江涛与曹小郎闲聊了几句，随后问江小乙：“伤势如何了？”
江小乙答道：“不碍事，明日就可去做活。”
江涛急忙制止：“伤未养好不要出门，不必担心花销，我刚找了份差事，店钱能够补贴。”
江小乙依旧摇着头：“也并非全为这个，每日里总要到都商税院跑一趟，看看批复可下来，还有先前小郎帮我谋了个差事，跑一场宴席能得不少赏钱。”
曹小郎也劝道：“小乙哥只管静卧休息，现在地动，都商税院的批文肯定下不来，至于四司六局的差事，我自会另找人，身体养好最要紧。”
江涛虽不知四司六局是啥玩意，但差事与赏钱还是懂的，挑水的活也就三天光景，之后又不知饭辙在那里，现在有机会挣钱，岂肯放过，于是试探的问：“曹哥，啥叫四司六局？”
曹小郎笑道：“江哥初到汴京有所不知，这是承办宴席的行当，只要是四司六局出面，所有的事都包办妥帖，汴京城里大户人家有个婚宴寿宴的，都请四司六局张罗，这样又体面又省心。”
这不就是婚庆公司一条龙服务嘛，原来宋朝就有啊，江涛急忙道：“既然小乙哥不能去，求曹哥成全，就带小弟去好了。”
“你……”曹小郎有点犹豫：“那江哥想入四司还是六局？”
江涛不解，问道：“原来有这么多讲究？”
曹小郎道：“当然啦，都是大宴席，安席的安席，布帐的布帐，谁干啥活都有分工，否则岂不乱套，还怎么让主人体面，每司每局都有人负责，就象咱吧，咱入的是茶酒司，就是专门负责酒水饮子的。”
江小乙笑道：“曹哥是茶酒司的承头人，茶酒司的人都归他调派。”
江涛立时明白，承头人就是现代公司的部门经理，他向曹小郎作揖：“原来是曹部长，失敬失敬。”
“啥？”曹小郎困惑的看着江涛。
江涛也不解释啥叫部长，只笑道：“曹哥，咱想入四司六局，去开开眼界。”
曹小郎道：“这倒容易，中秋汴京宴席多，正缺人手，只要是熟人推荐宋哥就收，只不知江哥识不识字，有啥手艺。”
江涛刚想说识字，转念一想这是宋代，那些繁体的字虽说连猜带蒙的也能识得，可要用毛笔写出来可真不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说道：“惭愧，咱只略识几个字，但咱能做点心吃食。”
曹小郎笑道：“没啥惭愧，咱是一字不识，还不照样挣钱吃饭，江哥会做点心就该进蜜饯局，只是这吃食马虎不得，江哥初入四司六局，宋哥不会答应入蜜饯局的。”
江涛问道：“宋哥是谁？”
曹小郎笑答道：“是咱们的班头宋五。”
啊！江涛听到宋五，心中顿时一怔，宋五……宋四，莫非是兄弟两个，他想问曹小郎，可宋四是个江洋大盗，如冒昧问话实在太过鲁莽，只得强忍着好奇心，转头问江小乙：“小乙哥，你加入的是哪个局？”
江小乙答道：“咱只会种地，没别的本事，小郎帮我谋的是排办局的差事，也就是做些杂活。”
江涛忙道：“曹哥不必另外找人，能否让咱入排办局，正好顶小乙哥的缺。”
“ 好，咱明日就与宋哥说。”曹小郎爽快的答应，然后起身告辞。
江涛相送出门，王员外见到曹小郎笑道：“你与小乙果然是好兄弟，收摊就来看他。”
曹小郎还未答话，江涛就兴奋的道：“王老，曹兄要带我去四司六局帮衬。”
王员外听了大笑道：“好啊，这一席办下来，赏钱可不少，足够你吃上十天半月，你真该谢谢小郎。”
江涛听了喜出望外，原来赏钱竟然有这么多，要是吃饭问题解决，就能安心找钱凯了。
曹小郎笑着道：“不必谢，只是先要提醒下，江哥入局时还需整理下头饰，毕竟毕竟……”
“怎么啦，我的头又有啥……”江涛话到嘴边生生停住，因为他见到王员外在旁偷偷坏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还是自已短发惹的祸，看来“髡人”发型也只有牛二推崇，正经人谁也不待见啊。
好在王员外帮江涛解了窘境：“无妨，无妨，你去客店后面，那里有镊工擅长栉发，他有本事帮你遮掩，必无大碍。”
“唉…唉，过几日便去。”江涛答应着，送曹小郎出了店门，刚走几步，就听的一声吆喝：“来往客官，来喝香饮子喽，咱这饮子在上善门里说排第二，绝不敢有人排第一，在别处喝不到哦。”
曹小郎听到吆喝，表情变得极不自然，他鼻中轻哼了一声，同江涛招呼都未打就径自离去。
江涛愕然，身后王员外大笑道：“不必计较，小郎也是气不过。”
江涛茫然地望着王员外，听不懂这话的啥意思。
王员外解释道：“同行是冤家啊，上善水门这地本来只有小郎的饮子摊，生意颇为兴隆，可自打那个香饮子摊来了后，小郎就只能摆到城外去喽。”
“这是为何？”江涛问了句，随后就醒悟过来：“明白了，必定是争不过人家，只得退到城外。”
王员外道：“正是如此，两人从饮子价格到品种，擂台整整打了两个月，最后小郎干不过，只得让出地盘。”
“哦，小郎败了，莫非那个香饮子摊使坏招，弄些泼皮无赖来搅闹。”江涛自打认识牛二后，多少也有了些泼皮思维。
王员外摇头道：“那倒没有，两人堂堂正正斗了一回，没有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要不老汉岂能容他在客店门口摆摊。”
江涛叹道：“如此只能怪技不如人了。”
王员外捻着胡须道：“若论饮子技艺两人原也差不多，只是小郎的饮子摊少了些许东西，你猜是啥？”
江涛思索了下，问道：“奇怪，为何小郎的叫饮子，而客店门前的这个叫香饮子？”
王员外扶掌大笑：“果然聪明，说点子上了，就因为这个香字小郎使不了。”
江涛更加好奇，急着追问为何会如此。
王员外答道：“饮子分三种：生水、熟水和渴水 ，齐全了才能叫香饮子摊，而小郎生水与熟水都行，只是那渴水比不过人家。”
江涛又询问：啥是渴水？
王员外一愣，答道：“渴水是种冷饮，加了冰的，天热饮用甚是爽快，照说这些小郎也会，只是那香饮子摊的渴水特别，有股极清凉的香气，那是秘制配方，别处没有的。”
明白了，这就象现代的麻辣烫小店，食材都差不多，关键在于汤料的配制，各有各的绝招，要不怎么叫一招鲜吃遍天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