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又动了。”不知谁喊了句,人们惊慌失措,整个街面已是乱成一团,那地震十分强烈,棚屋经不住摇晃,已倒塌了许多,瓦片也被震落不少,砸在纷乱的人群里,十千脚店门口的彩楼也轰然倒塌,那灯笼散落一地,好在是白天灯笼没点燃,并未引起火灾。
剧烈震动过后,接着便是时断时续的摇晃,此时街面上一片狼藉,人们呼天抢地的叫喊,如无头苍蝇般奔走,找寻着失散的亲朋。
江涛被震的趴倒在地,待他站起身来看时,那饮子摊已是罐倒碗碎,曹小郎却不见了踪影。
正四下寻看,却听到曹小郎的声音:“客官,且来助我一下。”
江涛寻声望去,见不远处曹小郎正扶着人,那人满脸鲜血已晕倒在地,正是十千脚店的闲汉江小乙。
那江小乙头上有道很深的豁口,鲜血犹在渗出,显然是被什么尖锐之物砸伤了。
“烦劳扶小乙哥回客栈,他住久住王员外家,就在城内繁塔附近,我先回趟家,看看有何闪失,即刻赶来。”曹小郎说罢收拾了下饮子摊,就急急推车走了。
进城!江涛闻言心中暗喜,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啊,本就在盘算如何应付守城士兵,这下机会来了,帮人就是帮自已,此言真实不虚!
机不可失!江涛背起江小乙,毫不迟疑的向城中走去。
此地已离城不远,那街道很是平整,江涛虽身背一人,反倒不怎么费力,又过了几座桥,就来到城门口。
城墙很高很厚,城楼外书有“新宋门”三字。
现在新宋门瓮城内尽是慌乱进出的百姓 ,场面十分混乱,正是进城的好机会。
江涛特意把江小乙的头发散开,然后让他把头搭在自已的右肩,挡住自已的短发,然后稳了下心神,大步向城门走去。
岂料守城士兵只顾维持秩序,根本不盘查进城的人,江涛白费一番心机,很轻易的就混了进去。
此刻大地已不再躁动,人们也镇定下来,慢慢聚拢在空旷处,三五成群的讨论着地震之事。
江涛进城后,就见远处有座宝塔耸立,足有七八十米之高,甚是雄伟。
询问下行人,得知此塔真是繁塔。
有这标志性建筑做引导,江涛走街穿巷,很快就找到了江小乙的住处。
那是座两层楼的木质楼房,足有三开间门面,显得十分宽敞,门口有块木牌,上书“久住王员外家”六字。
原来是家客栈。
总算到了,江涛毫不迟疑,大步踏进客栈。
久住王员外家座落在上善水门左下角,是家简奢皆宜的客邸,这样的客店在汴京城中极多,因此生意也颇冷清。
江涛刚踏进店门,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轻声问道:“客官,住店?”
“小乙哥受伤了,我背他回来。”江涛故意说的很大声,目的是让人觉得他与江小乙很熟,免得别人多说多问。
“哎呦,轻声点。”店小二忙不迭帮忙搬了把椅子过来,此时柜台里有一老者也走过来问道:“小乙如何成了这模样?”
未等江涛回答,那老者又对店小二道:“快到丙号房请杨郎中来。”
店小二应声而去,片刻后有个黥面之人来到跟前。
“杨郎中,快来看看。”那老者急切的说。
那杨郎中看了下江小乙的伤势,又把了把脉,然后对老者道:“王员外勿虑,不过是皮外伤。”
王员外急道:“说的轻巧,血流了这么多,手也划伤了,还说无妨。”
杨郎中叹道:“要是在大顺城,这根本不叫伤,罢了,且准备些清水,洒家帮他清洗包扎。”
哦。又一个自称“洒家”的,江涛不禁看了杨郎中一眼,见他身材魁梧,一把络腮胡子,脸上还有刺青,还真有几分英雄气概。
嗯。虽说没有鲁提辖般威风八面,至少也是鲁提辖的低配版了,江涛暗暗评估着,心中已起了亲近之心。
江涛与杨郎中抬头搬脚,把江小乙扶到椅子上,店小二忙取盆舀水,众人一阵忙乱,王员外大急道:“都轻声些,勿扰了胡贡生念书。”
江涛听得杨郎中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满,正不明其意,却见店小二端着铜盆跑来,因走的慌乱,一个趔趄,铜盆脱手掉在地上。
“咣珰”一声大响,店中之人都吓了一跳,王员外更是面如土色,神色慌张的往楼上张望。
楼上甲号房的门猛的开了,出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冷漠的望着楼下。
王员外忙作揖道:“只因有人受伤,忙着救治,故扰了胡秀才,还望见谅则个。”
胡秀才一脸倨傲,也不答话,只用手指指楼下一房间,王员外见状,慌忙吆喝众人相帮,要把江小乙扶进房。
杨郎中道:“此地敞亮,便于包扎,不走。”
王员外急道:“胡贡生将来是要得功名的,文人得罪不起。”
杨郎中听后,神情也由不忿转化成无奈,接着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郁闷都吐出来一般。
江涛理解杨郎中的无奈,他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虽不是读书的料,但也知道在封建社会是分阶级的,士农工商四级里文人有特权。
众人抬起椅子,准备把江小乙送到房间里去,江涛却用双手按住了椅背,众人不明所以,皆都望向江涛。
江涛向那老者抱拳道:“敢问老丈如何称呼?”
老者忙着回礼,店小二已在旁抢先道:“这是咱的东家王员外。”
江涛一听是店主,装出吃惊的样子道:“失敬失敬,店主仁厚宽容,让人敬佩。”
王员外连称不敢当,又招呼店小二抬椅子,还不停望下楼上,像是生怕那个胡贡生动怒。
江涛又对着杨郎中作揖:“哥哥原来姓杨。”
姓杨怎么啦? 杨郎中听了满头雾水,不明江涛是何用意,忙作揖回礼:“是,在下杨源。”
“哥哥古道热肠,真是个好男儿,比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强百倍。”江涛说这话时声音提的很高,眼角还不停瞟向楼上的胡贡生。
所有人都听出这话的意思,这是冲着胡贡生去的,皆都面露微笑,连店小二低头暗暗偷笑。
胡贡生本欲回房,听到这话又停住脚步,一脸不屑的问:“你是何人,知道我是谁吗?”
江涛根本不搭理胡贡生,只向杨源连连作揖:“哥哥仗义,小可替小乙哥谢过。”
杨源听江涛讽刺胡贡生,心中顿感遇到知音了,他摸着脸上络腮胡须,呵呵笑道:“不敢不敢,洒家原是个军汉,也曾与西贼铁鹞子军厮杀过。”
江涛可不知道啥铁鹞子铜鹞子,听到杨源是个军汉,立时想起杨家将的评书,于是道:“想哥哥先人金刀杨业杨老令公镇守雁门关,七郎八虎闯幽州,太君百岁挂帅,青面兽杨志卖刀,杨再兴大战小商河,杨康……杨康的娃杨过襄阳助郭靖,真真都是大好男儿。”
“不……哼……哈。”杨源咧大了嘴笑着,他本只是一介武夫,与杨业毫无关系,只是听江涛这般猛夸姓杨的,实在舍不得否认,只能一个劲的傻笑。至于杨再兴杨过啥的,更是听得不知所云,但也无妨,只要说杨家好汉就行。
江涛兴致勃勃,正打算神侃下杨过小龙女大战金轮法王,却听得楼上胡秀才冷冷道:“什么好男儿,韩相公说的好,只东华门外唱名者,方为好男儿。”
“你!说什么!”江涛猛地用手指着胡贡生,这一指极为无礼,而且因为激动,竟然用上了普通话。
王员外听到普通话,猛的浑身一震,用种很复杂的眼神望向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