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钱兄有见识有魄力,可谓界身巷的传奇,真是做交引的天选之人呐,可惜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李员外脸上泛起的钦佩神情,让江涛依稀觉得与牛二瞧自已时相似。
司马懿曾仰天长叹不如孔明,现在江涛也有这种同样的感受。
我不如钱凯也,同为“髡人”,瞧瞧钱凯收的小迷弟,那是有身价的员外大官人,自已倒好,被一个滚刀肉泼皮无赖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这厮在宋朝如何这般了得?江涛压不住好奇心,忍不住询问李员外:“他真有这般的本事?”
“钱兄颇通阴阳,学的那套法术堪称绝妙。”李员外拈着胡须,微闭着双目,似乎很是陶醉。
“怎么……还通晓阴阳了……”江涛绝没想到钱凯在宋朝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这扯淡的太无边无际了吧。
“正是,颇通阴阳两线,还有移动平均线,相对强弱指数,乖离率,布林线,很多很多,在下受益匪浅。”李员外说这些“名词”很是流利,显然早已背的滚瓜烂熟。
江涛又差点一口老血喷将出来,钱胖子竟然用股票技术指标来分析宋朝票引走向,这就让人哭笑不得了,别的不知,但在现代江涛是知道的,股票技术流已亏的裤衩都要当了。
李员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随后又惋惜的叹了口气:“唉,原本一起打拼,大风大浪也经历惯了,没想到钱兄竟然翻船。”
江涛问道:“据我所知,钱胖子……钱兄身无长物,穷的只剩下吃饭的嘴了,怎生发迹如此之快,在汴京都做上了员外。”
李员外微微一笑:“此话那里说来,象你等修行之人,那黄白之物还不随手拈来,不是有门法术能把石头点成金子。”
江涛苦笑道:“咱敢向李兄保证,什么点石成金,钱凯没这道行。”
李员外道:“钱兄没说会点石成金,他没道行可有宝物啊。”
江涛想起那借条上,确有用宝物做押的字句,又想起镊工曾说起,钱凯把宝物卖了才赚的第一桶金。
而买宝物的正是眼前这位李员外,十千脚店的东家。
他顿时有些迷茫了,难道钱凯在宋代真寻到了什么宝物,他忙问李员外。
“不知钱凯用宝物做押,李兄可知吗?”
李员外点点头。
江涛忙追道:“可否告知是怎样的宝物?”
“真是件稀罕物,只是有约在先,不便透露。”
李员外见江涛有些失望,又道:“好在答案中秋之后就要揭晓,到那时江兄自然知道了。”
江涛呵呵一笑:“据我所知,李兄曾买过钱凯的宝物,不知能否让咱开开眼界。”
李员外一愣,随即笑道:“是个小罐,制作真是绝妙,材料也是未曾见过,江兄乃龙亭二中门下高人,必是识得此物,到时候还要请教用法。”
江涛听李员外话里有因,忙道:“李兄有话只管明讲,在下知无不言。”
李员外长叹一声:“朋友之间,本不该掠美,可这真是钱兄执意要卖,在下思忖卖与别家还不如自已收下,便花了五百贯买了下来。”
“那玩意是何物。”江涛撇撇嘴,终是不信有什么宝物。
“万不可亵渎,万不可亵渎,这宝物见所未见,据钱兄说乃是上古佳酿,被千年玄铁封存……”
还千年玄铁,又在扯犊子,不会那玄铁上也有二维码吧,是不是再扫一下,就穿越去上古了。
罢了,不管什么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了解钱凯的情况。
“钱凯怎么会欠这么多银子?”江涛忙转移话题,现在宝物无关紧要,那欠的几千两银子才最要紧,更要命的是钱胖子还把自已一起捆绑了,孙掌柜嘴上说的好听,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翻脸。
李员外叹道:“前段日子钱兄大笔收进贩茶的交引,本想独霸茶引的盘,好好赚上一笔,因此借了不少银子,谁想时运不济,偏偏遇上地动,贩茶队伍迟迟未至,茶引也过期成了废纸,钱大官人赔光了本钱,还倒欠了许多两银子。”
原来如此,江涛苦笑的摇着头,暗叹还真小瞧了这小子,到了宋代人家成金融巨鳄了,还想控盘,当然现在是连鳄鱼皮都没剩下。
李员外叹道:“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钱兄执意要霸盘,孙掌柜岂容你来挑战,无形中就被灭了。
“愿闻其详。”
江涛一听,这话的信息量很大啊,难道钱凯是被人陷害的。
“孙掌柜早知茶商不能准时到汴京,却还是借出银子,以至于钱兄一错再错。”李员外说到这里,见江涛脸色不善,忙解释道:“我也是事后得知,也劝说要知进退,哦,用钱兄的话说,要及时止损。”
江涛满心疑惑,既然明知会亏本,为何孙掌柜还要借银子给钱凯,钱凯银子赔光,但王家罗明匹皂店的银子岂不也打了水漂。
转眼一想,顿时明白,必是王家罗明匹皂店看上了所谓的宝物,做了个局要来个巧取。于是忙问李员外。
李员外叹道:“宝物乃细枝末节,关键是钱兄行事过于张扬,要断人财路,别人岂能不下狠手。”
江涛道:“确实如此,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可在下不明白,钱兄此举怎生会断人财路,请李兄赐教。”
李员外问江涛:“刚才你可见店伙计上台比划。”
“是。”
当木牌卦出后,店伙计就在高台比划,别家交引店也有回应,江涛对这举动印象深刻。
“那是在给票引定当前价格,别家交引店得到讯息便会立刻调整,这定价的权利是王家法宝,孙掌柜是绝不准别家染指的,钱兄想独霸茶引盘,正是在挑战王家权威,孙掌柜岂能容他,必会除之后快,茶商没如期进汴京,是天灾还是人祸还真说不清楚。”
“不是地动原因,那便是……请李兄明示。”江涛倒吸了口凉气,莫非是孙掌柜做了手脚,让钱凯掉进坑里。
李员外道:“多年的明争暗斗,王家才压住所有交引店,霸住了定价权,钱兄这次搞茶引霸盘,界身巷的店铺都瞧着呢,试想若是成功,他们还会乖乖听命与王家吗?那些财主情愿支付高额佣金,也要在王家做交引生意,还不是因为王家有定价权。”
江涛问道:“那贩茶的商贩岂不也损失惨重,他们就那么听孙掌柜的?”
李员外道:“茶商要在汴京做生意,岂敢得罪王家,何况孙掌柜必会高价购进新出的茶引来做赔偿,他们只亏了路上的成本。
江涛又问:“这般做王家也赔了不少银子吧。”
李员外道:“此事王家是不会吝啬银两的,这也能杀鸡儆猴,让别家交引店看看,这就是对抗的下场。”
江涛沉默了,这一席话让他额头直冒汗,并不是暑气所逼,而是因惊恐流下的冷汗。
这根本就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但失败就可能万劫不复,原来界身巷如此凶险,如此血腥暴力。
又联想到宋家班的遭遇,终于明白在汴京城里挑战现有规则的行为,必会遭到无情的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