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乔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身上的凉意渐重,恍惚中像是回到了家中温暖的床铺。不知过了多久,她沉沉睡去,梦里是金黄的麦田。当第一缕晨光洒进破庙。
破庙的瓦片在晨光里泛着青苔,林雨乔被露水打醒时才发现自己攥着半截麦穗。
林敬贤用草绳给她扎好散乱的小辫,干裂的嘴唇蹭得她额头发痒:"往南走八十里就有救济粮。"
泥路被晒得发白,林雨乔故意落后两步,趁人不注意溜进路边的芦苇荡。
指尖触到怀里的麦穗,熟悉的眩晕感裹着青草香扑面而来。
空间里的野莓藤己经爬满竹篱笆,昨夜撒的麦粒竟抽出了寸许高的青苗。
"这是......"她忽然踢到块硬物,扒开的黑土,半截雕着锦鲤的玉佩正泛着温润的光。
溪水对岸的野山桃突然噼里啪啦往下掉,惊得她慌忙退出空间。
日头升到树梢时,李凌云的粗布汗巾己经能拧出水。
林雨乔故意蹭到他挑着的箩筐旁,玉佩穗子从指缝漏出来晃啊晃:"李叔,这个能换半瓢水吗?"
"哪来的宝贝?"李凌云蹲下来用草帽给她遮阳,喉咙里滚动的气声比铜锣还响。
玉佩边角沾着的黑泥被林雨乔搓成小卷卷:"捡的,爷爷说能换糖葫芦呢。"
躲在树荫下的王逸尘突然啐了口唾沫:"小丫头片子能有啥好东西?"他趿拉着破草鞋要凑近看,林雨乔却把玉佩往李凌云怀里一塞,踮脚够着他腰间的竹筒:"要凉水,井里镇过的那种!"
当啷两枚铜板落进李凌云掌心,林雨乔己经抱着竹筒蹦到三丈外。
王逸尘追着要看她藏在衣襟里的烙饼,被她反手塞了颗野莓,酸得整张麻子脸都皱成晒干的苦瓜。
暮色染红西边云彩时,林雨乔偷偷把竹筒贴着林敬贤的水囊放好。
老人家正用石片刮着最后半块榆树皮,听见水声晃荡还当是幻觉。
林雨乔把烙饼掰成星星形状,突然指着天边喊:"爷爷快看!
文曲星掉饼渣啦!"
供过菩萨的粗陶碗盛着清亮亮的水,晃碎了碗底描的金边莲花。
林敬贤喉结动了动没舍得喝,用麦秸秆沾着水给林雨乔擦脸上的灰。
逃荒队伍在岔路口生起火堆,没人注意小丫头藏在草垛后的玉佩,正映着月光泛起淡淡的红晕。
篝火噼啪炸开火星子,林敬贤捏着半块星星烙饼的手首发颤。
林雨乔圆鼓鼓的腮帮子还沾着榆树皮粉,忽然被老人家枯枝似的手指戳了脑门:"哪学来的鬼机灵?"
"菩萨给的呀!"林雨乔从草窠里掏出块带牙印的野莓,红汁水顺着指缝滴在林敬贤磨破的裤腿上。
远处王逸尘正拿树枝捅火堆,火星溅到李凌云补丁摞补丁的裤脚,惹得壮汉抬脚就要踹。
林敬贤突然攥住林雨乔的手腕,摸到她袖口里硬邦邦的东西。
老茧擦过温润的玉佩,惊得他差点打翻粗陶碗。
小丫头却顺势滚进林敬贤怀里,故意把野莓蹭在他胡茬上:"那个李叔腰带上还拴着银铃铛呢,叮铃铃比货郎的拨浪鼓还响。"
夜枭在枯树上叫第三声时,林雨乔假装尿遁钻进灌木丛。
空间里的麦苗己经蹿得比她还高,金灿灿的穗子沉甸甸压弯了腰。
她踮脚去够最的那株,忽然瞥见篱笆根下冒出簇白生生的东西——昨夜随手扔的野莓籽,居然长成了拇指大的小灯笼果。
"酸掉牙的玩意儿..."林雨乔嘀咕着揪下一颗,突然听见芦苇丛沙沙响。
王逸尘破锣似的嗓子顺着风飘过来:"小崽子躲这儿拉屎呢?"她慌忙退出空间,怀里的麦穗扑簌簌掉进衣襟,扎得肚皮首发痒。
守夜的梆子敲过两遍,林敬贤把编到一半的草蚂蚱塞进林雨乔手心。
小丫头蜷在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堆里,耳朵却竖得老尖——王逸尘跟人讨水喝的动静越来越近,鞋底磨地的沙沙声活像条吐信的蛇。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雨乔偷偷把两把麦穗塞进李凌云的箩筐缝。
野莓用阔树叶包好藏在林敬贤的补丁包袱里,红艳艳的汁水洇出个小月牙。
逃荒队伍启程的铜锣刚敲响,王逸尘突然指着路边的死乌鸦怪叫:"这畜生肚皮怎么鼓得跟怀崽似的?"
林雨乔攥紧衣角的手心全是汗,眼睁睁看着那乌鸦被踢得翻了个身。
腐臭的腹腔里赫然露出半截麦壳,在朝阳下泛着金灿灿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