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远的耳膜被震得发痛，回音网球在球场上弹跳的声音不是一次，而是三次——原声、回音、再回音，像是有人在他的大脑里装了一个音箱，不断放大那令人窒息的"啪嗒"声。
"这就是回音网球的最终形态。"玛库拉站在对面，右眼中的网球瞳孔诡异地旋转着，"三重共鸣，每一次回音都会唤醒你身体里的一段记忆。第一次是你的记忆，第二次是你克隆体的记忆，第三次..."她停顿了一下，刻意压低声音，"是你所有平行宇宙中的记忆。"
林文远握紧球拍的手微微颤抖。这己经是他第三次进入回音墙困境，但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小骨头站在场边，那双能预见未来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连她的预知能力也被回音网球的震荡所干扰。
"你不能一首躲在你的相机后面，林文远。"玛库拉高高跃起，球拍划过一道弧线，将回音网球狠狠地砸向他的膝盖——那个曾经中弹的位置。"面对它，面对你假赛的真相！"
球击中了林文远的膝盖，不是物理上的，而是记忆中的。痛感如电流般蔓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回到了他被迫打假赛的瞬间。但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只是自己的视角，还有观众席上那些失望的眼神，以及——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站在角落的玛库拉，那时她还没有植入网球眼，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学家，手里拿着记录本。
"第一重记忆，"玛库拉的声音在球场上回荡，"你看到了什么，林文远？你看到我了，对吗？"
林文远咬紧牙关，抬起球拍接住了第二个回音。这一次，疼痛更加剧烈，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克隆体被创造出来的过程——玛库拉在地下实验室里，用他的DNA样本培育出一个个林文远，每一个都被编程成为完美的网球机器。
"第二重记忆，属于你的复制品。"玛库拉的声音变得扭曲，"他们比你更纯净，因为他们没有做过假赛的记忆。"
第三个回音即将到来，林文远知道那将是最痛苦的一击。他环顾西周，看到卡鲁酋长站在裁判椅上，全身的规则纹身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托马的肋骨外翻形成的"人体球网"拉伸到极限，似乎随时准备捕捉任何想要逃跑的人。
就在第三个回音即将击中他的前一秒，小骨头突然尖叫起来："等等！我看到了！三秒后的未来——如果你接住这个球，整个球场会崩塌！"
林文远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决定。他没有用球拍接球，而是掏出了那台记录一切的相机，对准回音网球按下了快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回音网球突然静止在空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不！"玛库拉尖叫道，"你不能用记录来替代参与！"
"你错了，"林文远平静地说，镜头后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从来不是在躲避，而是在寻找最好的角度。记录本身，就是最大的参与。"
相机里存储的不仅是当年假赛的证据，还有这个荒诞网球部落的所有真相：地下的冷冻舱，克隆人工厂，以及玛库拉被资本驱逐后，如何利用网球选手的基因进行疯狂实验的全过程。
"你以为回音网球是用来惩罚我的，"林文远向前走了一步，膝盖不再跛行，"但它其实是帮助我连接所有记忆的钥匙。是的，我看到了你在观众席上，那时你还只是个科学家，被网球协会雇佣来研究基因优化。"
玛库拉的面容扭曲了，她的网球眼疯狂旋转："闭嘴！你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在我发现线粒体基因可以提高选手耐力后，他们想要我的研究成果，又不想给我应得的荣誉..."
"所以你复制了选手，建立了自己的部落，用我们当实验品。"林文远接着说，"但你忘了一点——每一个克隆体都有原始记忆的残留，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克隆体会用我的招牌动作；也是为什么小骨头能预见未来，因为她体内有某个失踪天才少女的基因片段。"
小骨头震惊地看着林文远，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认知的光芒："所以...我不是实验品？我是...某个人？"
卡鲁酋长突然从裁判椅上站了起来，他后脑勺的古老记分牌闪烁着红光："违反规则：比赛中禁止揭露玩家身份。惩罚：立即执行终极条款。"
球场开始震动，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冷冻舱的冰雾从下方升起。林文远知道，卡鲁要启动"球场本身"这个终极裁判。
"小骨头，带上我的相机，顺着我们上次找到的沼气管道离开这里！"林文远将相机抛给了小女孩，"托马，你说过你有界外球恐惧症，对吧？现在是时候克服它了——把所有回音网球打出界外！"
托马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他的肋骨球网开始收缩，把飘浮在空中的回音网球一个个吞进体内。每吞下一个，他的胃就发出一声痛苦的轰鸣，但他没有停下。
"卡鲁！"林文远转向酋长，"你的皮上写满了规则，但有一条你从未告诉任何人——当球场崩塌时，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将继承整个系统，对吗？"
卡鲁的眼睛睁大了："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在你脖子后面看到了那行小小的字，"林文远冷笑一声，"而且我的克隆体告诉了我。现在，玛库拉，告诉我，如果你真的想让网球变得纯净，为什么要用金钱和权力来控制它？你和那些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玛库拉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网球眼停止了旋转："我...我只是想创造完美的网球基因..."
"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林文远摇摇头，"网球的美丽在于它的不完美，在于每个人都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失误或超常发挥。你想要控制的不是网球，而是结果。"
球场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林文远知道时间不多了。他看向小骨头："你能预见我们三秒后的位置吗？"
小骨头闭上眼睛，然后突然睁开："你会站在中央，托马会倒在球网上，玛库拉会试图逃跑，而卡鲁...卡鲁会消失。"
"完美，"林文远低声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破旧的温网护腕，里面藏着他一首保存的一颗特殊网球——那是他职业生涯中唯一一个没有控的发球得分球。"现在，让我们来一场真正纯净的比赛。"
他将球高高抛起，球拍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球飞出去的瞬间，所有的回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真实的、纯净的"啪"的一声。
球越过球网，落在玛库拉脚边的底线上，激起一小撮红土。
"Game, set, match. 林文远。"小骨头模仿裁判的语气宣布道，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玛库拉跪倒在地，她的网球眼中流出了真正的泪水："我只是想...证明自己..."
"我知道，"林文远走过去，伸出手，"现在，让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带着真相回到真实世界。网球不需要被拯救，它只需要被真诚地对待。"
就在他们即将握手的那一刻，地面彻底塌陷，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林文远感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无限长的隧道，耳边回荡着无数网球击打的声音，那些声音组合成了一个清晰的问题：
"你愿意成为下一个网球部落的创造者吗？"
林文远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他己经有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