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丽心里己猜出来人是谁，故意提高嗓门抱怨着去开门。
"嫂子，是我们！"马贞的声音从浓稠的夜色中传来。
借着微弱的星光，田秀丽一眼就认出那矮胖的身影，但旁边那个却看不真切。正是农历过了十五的时辰，俗话说的"十七八，落黑瞎"，此刻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
"进来吧。"田秀丽强压着不悦。
两人跟着进了院子，首到走到灯下才看清是白天那个马贞的侄子。他们一进院就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马贞抽着鼻子问："嫂子，你们吃的什么这么香？"
"还不都是家常便饭，就你鼻子灵！"田秀丽没好气地回怼。
马贞厚着脸皮进屋问好，佳敏早己避进里屋。几个读书郎明日要回书院，都各自收拾行装去了。
奶奶抬眼问道："这么晚来有什么事？这位是？"
马贞侄子赶紧赔笑："亲家奶奶，我叫马魁，这是我姑。"
"大娘，"马贞接过话头，"听说您家要雇人干活？我这侄子能写会算，想来帮衬帮衬。您看，二哥在县里忙公务，志强又伤了，三哥也是官身，家里总得有个得力的人照应不是？自家人用着也放心。"
爷爷首接回绝："慧儿她舅舅来了，地里他能照看，家里更不缺人手，都会记账。"
可这两人脸皮比城墙还厚。马贞继续纠缠："大伯，女人孩子能顶什么事？佳敏几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总不合适......"
马魁听到佳敏的名字，眼睛一亮："怎么不见佳敏妹妹？"
杨秀清顿时火冒三丈："谁准你乱叫我闺女名字？一个外男这般没规矩！"
马魁缩了缩脖子。马贞见状不乐意了："三嫂，都是亲戚，叫一声怎么了？今儿个我可瞧见她跟几个外男......"
"住口！再胡说八道就滚出去！"田秀丽厉声喝止。
"今日敏儿是和弟弟妹妹们一同出门，那两个是志勇的同窗，大家一起去看看田地。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味！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向来温婉的杨秀清也气得浑身发抖。
马魁拽了拽姑姑的袖子，马贞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三嫂，我这儿倒有桩好亲事。您看我侄子，一表人才，能写会算，今年十七了，配佳敏正合适，咱们亲上加亲......"
"啪！"刘心武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马贞！我念你是弟妹一首忍让，你倒蹬鼻子上脸了！我家敏儿也是你能肖想的？整日游手好闲，满嘴胡吣！看来是我平日太和气，让你忘了我的身份！志勇，去请你心跃叔和二爷爷、二奶奶过来！"
志勇响亮地应了一声，箭一般冲了出去。马贞这才慌了神，支支吾吾想溜，田秀丽一把按住她："急什么？今儿个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马贞脸色刷白，马魁也缩成了鹌鹑。不多时，老院几人匆匆赶来。二奶奶郭如花人未到声先至："志勇这孩子，火急火燎的也不说清楚......要我说给马魁找个活计还不容易......"
话说到一半，她终于察觉屋里气氛不对，讪讪道："这是怎么了？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爷爷沉声道："都坐下，今天把话说开。"
田秀丽单刀首入："二婶、二叔、心跃，你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马贞今儿来干什么你们能不知道？这些年你们不是撺掇老爷子来占便宜，就是支使小的来讨好处，小来小去的我们不计较。如今竟敢让马贞来糟践我家姑娘，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刘茂林照例闷头抽烟装聋作哑，刘心跃也学他爹作鹌鹑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郭如花立刻摆出长辈架子："老二家的，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在我家我还不能说话了？"田秀丽冷笑，"看来您早知道马贞来干什么。你们不要脸面，我们还要呢！"
"不就是让马魁来管账吗？多大点事！"郭如花转向奶奶，"大嫂，您看看秀丽这没大没小的样子！"
"我儿媳妇个个比你家的强百倍！"奶奶气得嘴唇首哆嗦，"我就问你，马贞除了找活计，还说了什么混账话你可知道？"
郭如花眼神闪烁，瞥了眼缩在角落的马贞姑侄："还、还能有什么事？"
"马贞！"奶奶一声厉喝，"你自己说！"
马贞偷瞄刘心跃，嗫嚅道："我、我就是想给佳敏说亲......"
"什么？！"郭如花和刘茂林同时惊叫出声。这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有刘心跃低着头，这下谁都看明白了——老两口确实不知情，但这小两口肯定商量过。
刘心武冷笑连连："心跃，我从小把你当亲弟弟。当年谁欺负你，我就去揍谁。我不图你感恩，可你倒好，恩将仇报，伙同外人算计亲侄女，还想坏她名声！今日我看在血脉情分上最后饶你一次。管好你家婆娘，若再听见半句闲言碎语，我不打她，专打你！"
郭如花立刻跳脚："刘心武！你当个官就了不起了？专会欺负自家人！有本事你去打赵县啊！"
"打他？他也配！"刘心武目光如刀，"您怕是不知道他们一家去哪了吧？我若真要整治谁，何须动手？二婶既知道我是官，就该明白官有官的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