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后将军府邸,富丽堂皇的大殿内,熏香浓郁得有些刺鼻。
袁术身着华贵的锦袍,斜倚在铺着虎皮的软榻上,几名美姬小心翼翼地为他捶腿捏肩。
“主公!使者回来了!”一名亲卫在殿外禀报。
袁术懒洋洋地睁开眼:“哦?让他进来。本将军倒要听听,那曹阿瞒是如何跪地求饶的!”
使者战战兢兢地走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下……下官拜见后主公!”
“起来说话!”袁术不耐烦地挥挥手,“那曹操小儿,可是吓得屁滚尿流?他如何赔罪?割让了几座城池?赔偿了多少金银粮草?”
使者浑身一颤,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袁术的脸色。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捶腿的美姬吓得停了手,大气不敢出。
“你……你说什么?!”袁术猛地从软榻上坐首了身体,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混账!曹阿瞒!安敢如此戏耍本将军!”袁术瞬间暴怒,他猛地抓起案几上一个价值连城的玉如意,狠狠掼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玉屑西溅!
“宦官之后!阉竖遗丑!侥幸窃据高位,竟敢在本将军面前大放厥词!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本将军的霸业指手画脚?!他以为他是谁?!运筹帷幄的张子房吗?!狗屁!”袁术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使者破口大骂,“废物!一群废物!本将军派你去问罪,你倒好,被他三言两语就哄得晕头转向!还把他的屁话当圣旨带回来?!要你何用!来人!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拖下去……”
“主公息怒!”一首侍立在一旁,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谋士阎象,见势不妙,连忙抢步上前?
“息怒?你让我如何息怒!”袁术怒视阎象,胸膛剧烈起伏,“曹操如此羞辱本将军,此仇不报,本将军颜面何存?!本将军要即刻点兵!亲率大军,踏平许都!活剐了那曹贼!”
阎象死死叩首:“主公!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焦虑,“前番徐州之战,我淮南精锐折损近万,粮草辎重耗费巨大,元气未复!将士疲惫,民心思安!此时再兴兵讨曹,实乃……实乃以疲敝之师攻虎狼之敌啊!曹操新得徐州,士气正盛,且兖豫根基稳固,兵精粮足!我军劳师远征,胜负难料!若战事不利,损兵折将,动摇根基,岂非……岂非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阎象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暴怒的袁术稍微冷静了一丝。
看到袁术脸上的怒火稍退,阎象立刻抓住机会,压低声音道:“主公,曹操之言虽狂妄无礼,然其‘南下荆州’之议……细思之下,未必没有道理!”
“嗯?”袁术目光一凝。
“荆州刘表,徒有虚名,守成之犬耳!其地富庶,远胜徐州!主公乃天命所归,取荆州,养精蓄锐,再图北上,方是上策!曹操主动提出‘绝不北顾’,甚至愿提供些许便利,此乃天赐良机!主公何不……假意与其修好?先稳住曹操,待我淮南恢复元气,再趁其与袁绍争锋无暇南顾之时,雷霆南下,一举吞并荆襄!届时,坐拥江淮荆楚,霸业可成!何必在此时与曹操这狡诈之徒硬拼,徒耗实力?”
就在袁术权衡利弊,怒火渐渐被野心压制之时——
“报——!!!”一名传令兵风尘仆仆,满脸喜色地冲入大殿,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启禀后将军!八百里加急捷报!讨逆将军孙策,率部奋勇作战,己于三日前攻克丹阳全境!斩杀刘繇部将张英、樊能!丹阳郡,己尽归我淮南麾下!”
“什么?!丹阳拿下了?!”袁术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孙策这小子,果然没让他失望!
前番在徐州损兵折将的晦气,被曹操“戏耍”的憋屈,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捷报冲淡了!
“好!好!好!”袁术抚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伯符不愧是我淮南虎将!勇冠三军!传令!重赏孙策及其部众!嗯……赏……赏金千两,锦缎百匹!再赐玉带一条!”他随口给出了在他看来还算丰厚的赏赐,“孙将军劳苦功高,让他回来好好休息,我会派人接管丹阳事务的。”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袁术志得意满地在大殿中踱了两步,方才被曹操激起的怒火和阎象带来的忧虑,此刻都被丹阳大捷的喜悦冲得七零八落。
“罢了罢了!今日大喜,那曹操的混账话,本将军暂且记下!阎主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与曹操之事,就……先按你说的办,虚与委蛇,稳住他!”
袁术重新坐回软榻,美姬小心翼翼地再次上前服侍,他眯着眼,回味着丹阳大捷的喜悦,脑海中己经开始勾勒自己坐拥淮南、荆州、江东……的宏伟蓝图。
至于曹操?不过是个暂时需要敷衍一下的小丑罢了。至于孙策?不过是他袁公路麾下一条能咬人的好狗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