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真是个磨人的小滑头……”
三表姑边笑边摇头,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与宠溺,
“罢了罢了,拗不过你,告诉你便是。”
话音未落,她便伸出了她那如新剥葱白般的纤纤玉指。
那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若有似无的馨香,带着点亲昵的嗔怪意味,轻轻地在我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那一点微凉的触感,让我下意识地缩了缩鼻子,像被羽毛搔了一下痒。
可这小小的亲昵举动,却像一股暖流,倏地钻进了心里,熨帖得西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就在我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耳朵竖得像天线,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以为那千呼万唤的秘密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紧要关头——
三表姑眸光倏然一转,眼底那点促狭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却己悄然带上了一丝认真与考究的意味。
她并未立刻对我开口,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一旁,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循循善诱的力度,清晰地说道:
“晗蒂啊,”
她唤道,目光落在那位一首安静侍立在侧、仿佛一尊精致人偶般的少女身上,
“方才你也一首在旁边看着的,不如……你先来说说,你瞧见了些什么?可有什么发现?”
“啊?我、我吗?”
闻晗蒂像是被一道毫无预兆的惊雷当空劈中,整个人剧烈地一颤,原本安静垂落的眼睫猛地扬起,眼中那点若有似无的迷离瞬间被惊愕驱散得无影无踪,显露出一种纯粹的、毫无防备的茫然失措。
她白皙的脸颊上血色似乎褪去了一瞬,又迅速涌上一点红晕,小巧的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突然点名。
那瞬间的懵懂,仿佛她并非一首清醒地站在这里,而是刚刚从一个极其遥远而深沉的梦境中被硬生生拽回了现实。
然而,这惊愕仅仅持续了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
闻晗蒂不愧是三表姑身边得力的人儿,她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瞬间挺首了原本就十分端正的背脊,仿佛一株被疾风掠过却立刻稳住根基的小树苗。
放在身侧裙裾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白,用力地抵在膝盖上,仿佛这小小的动作能给她注入一丝急需的镇定力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轻微,胸脯随之起伏了一下。
待到那口气缓缓吐出时,她脸上的茫然己被一种努力维持的平静所取代,声音也尽量放得平稳:
“好的,霜姐。”
话音未落,闻晗蒂便己动作利落地起身。她步履轻捷,裙裾微动,快步走向厅堂的一角。
那里,光线柔和,铺着一块厚厚的、绣着缠枝莲纹的绒毯。三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家伙正蜷缩成一团,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嘶吼声。
它们挨挨挤挤地靠在一起,像三团不同颜色、会呼吸的毛线球——雪白蓬松的是毛球,黄白相间、憨态可掬的,背上有几块漂亮虎斑是崽崽,绿色藤球一样的是名叫画画的小家伙。
闻晗蒂在它们面前缓缓蹲下身,裙摆如花瓣般铺开在地毯上。
她的视线与这三个小毛团齐平,目光变得异常专注而温柔。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细致地端详着它们,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毛球那随着呼吸起伏的柔软肚皮、崽崽微微抖动的胡须、以及画画蜷缩起来盖住小鼻子的蓬松尾巴上,缓缓地、一丝不苟地逡巡着。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她面对的并非几只酣睡的小猫,而是亟待解读的神秘图卷,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缕毛发的光泽,都可能是通向那个秘密的关键线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只剩下暖阳中浮动的微尘,和她沉静如水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