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楚凌天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本账册。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叶孤寒猛地转身，一把夺过账册，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说！查到了什么？”
“回主上，澜汐城王家盐行的账目……有三十二万两的亏空。”
楚凌天垂着头，仿佛那账册有千钧之重。
“亏空？”
叶孤寒怒极反笑，他翻开账册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王振海那个老狐狸，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黑我的钱？”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账册，上面的数字错综复杂，每一笔都透着古怪。
这不像是精明算计后的贪墨。
反倒……像是一个蠢货在笨拙地拆东墙补西墙！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一处。
一笔五千两的支出，名目是采买南海珍珠，但流水最终却指向了昭京一家不起眼的珠宝铺。
而那家铺子，柳氏上个月才去过！
“好……好一个相依为命的兄长！好一个安分守己的贱婢！”
“砰！”
叶孤寒将手中的青瓷茶盏狠狠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与碎瓷西溅。
他胸中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信了。
他宁愿相信是柳氏兄妹这等蝼蚁利欲熏心，也绝不愿去想，这是他那位“贤良淑德”的夫人布下的天罗地网。
“把柳承业那个狗东西，还有柳氏那个贱人，都给我带过来！”
他的咆哮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
柳氏和她那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兄长柳承业。
便如两条死狗般被拖进了书房。
“老爷！老爷饶命啊！”
柳氏披头散发，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天塌了下来。
柳承业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完整：“尚……尚书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冤枉？”
叶孤寒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上面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他捡起那本账册，狠狠摔在柳承业的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三十二万两，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说！你们兄妹俩，背着我到底吞了多少！”
柳承业被砸得眼冒金星，他捡起账册，越看心越凉，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不……不是我！大人，这账不是我做的！是伪造的！是有人要害我！”
“老爷，您要相信妾身啊！”
柳氏爬过来，想去抱叶孤寒的腿，却被他嫌恶地一脚踢开。
“滚开！你这毒妇！毒害主母嫡女不成，就唆使你兄长来掏空我的钱袋子？我叶家，真是养了两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恰在此时，闻讯赶来的姜彤雪一脸惊慌地出现在门口。
“姐夫，这是怎么了？柳姨娘她……”
“你还敢来？”
叶孤寒猩红的目光瞬间锁定她，那眼神里的杀意，让姜彤雪如坠冰窟。
“你和这个贱人日日厮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的勾当！”
叶孤寒一步步逼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还是说，这里面……本就有你的一份？”
“我没有！姐夫，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姜彤雪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
叶孤寒冷哼一声，他己懒得再分辩。
在他看来，这些依附于他的女人，都一样不可信！
他的耐心，己经耗尽。
“来人！”
两名高大的护卫应声而入。
“把柳承业的双手给我废了！”
叶孤孤寒的命令不带一丝温度，字字淬毒。
“再把他扔进刑部大牢，就说他是澜汐城敌国派来的奸细，盗取盐引机密！”
一句话，不仅定了柳承业的死罪，更是将王振海也彻底拖下了水！
为了自保，王振海必定会与柳承业撇清一切关系，甚至主动“献上”叶孤寒需要的钱财来堵住这个窟窿。
好一招弃车保帅，心狠手辣！
“不——！老爷！不要啊！”
柳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然而，柳承业的惨叫声很快就在庭院里响起，随即戛然而止。
叶孤寒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如泥的柳氏身上。
“至于这个女人，”
他厌恶地挥了挥手。
“拖去后院的柴房，不给吃喝，让她自生自灭！”
处理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向抖得不成样子的姜彤雪。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今天，我只动她。你，最好安分点。再有下次，你的下场，会比她惨一百倍。”
“滚。”
姜彤雪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人间地狱。
书房内，只剩下叶孤寒粗重的喘息，和一地狼藉。
与此同时。
栖梧院内，一片岁月静好。
姜蕊萱正悠闲地坐在廊下，亲手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兰花。
远处隐约传来的惨叫和哭嚎，对她而言，不过是悦耳的伴奏。
“夫人……”
锦书端着茶盘，脸上带着几分不安，“前院……好像出大事了。”
姜蕊萱头也不抬，用银剪子利落地剪去一片枯叶。
“意料之中。”
她轻轻吹了吹剪子上的灰尘，淡然道：“一条疯狗，咬了不该咬的人，自然要被主人亲手打死。顺便，还能敲打一下另一只蠢蠢欲动的小狐狸。”
一箭双雕。
既清除了柳氏这个内宅的眼线，又借叶孤寒自己的手，斩断了他一条重要的财路。
这场由她亲手导演的大戏，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锦书听得心头发颤，却又觉得无比解气。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洒扫的婆子快步走了进来。
低声禀报道：“夫人，奴婢刚才在前院洒扫时，听到楚凌天护卫对老爷说，他觉得账本有伪造的痕迹，但老爷正在气头上，没听进去……”
姜蕊萱修剪兰花的动作，微微一顿。
哦？
楚凌天。
叶孤寒最锋利的一把刀，竟然看出了破绽？
可他却选择了沉默。
是因为惧怕叶孤寒的怒火，还是……另有心思？
有意思。
这颗棋子，或许，并非那么坚不可摧。
她心中正盘算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一名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醉月楼……醉月楼来人了！”
姜蕊萱缓缓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
“说是……说是醉月楼的主人听闻府上出了‘不幸’，特意送来一件礼物，以表慰问。”
丫鬟颤抖着呈上一个精致的锦盒。
姜蕊萱打开锦盒。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绫罗绸缎。
只有一只用黄金打造的，空空如也的鸟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