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戏服,小跑过去。这是一场群戏,她饰演的小宫女需要在主角说话时,战战兢兢地端着茶盘路过,然后被主角的威严吓得手一抖,摔碎茶盏。她的任务就是摔得真实,然后惊慌失措地跪下。
“A!”导演一声令下。
林溪低着头,端着沉重的道具茶盘,小心翼翼地迈着碎步。她能感受到主演投来的、带着审视和一丝轻蔑的目光,对方是个有点小名气的女演员,。她努力摒除杂念,按照要求,在走到指定位置时,身体恰到好处地一颤,手中的茶盘猛地倾斜——
“哐当!”一声脆响,瓷片西溅!
“啊!”林溪适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脸上瞬间布满真实的惊恐,一半是演的,一半是条件反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抖,“娘娘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的恐惧和无助拿捏得恰到好处。
导演在监视器后点了点头:“卡!这条过了!小宫女不错,反应挺真实。休息一下,准备下一场。”
林溪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膝盖磕在粗糙石板上的疼痛。她忍着痛站起身,默默走到一边,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拿出水壶小口喝水。
就在这时,剧组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几辆黑色的豪华保姆车停下,一群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浅灰色休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温润俊朗,正是沈聿修!
他怎么会来这里?林溪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沈聿修似乎正在和制片人、导演寒暄,目光随意地扫过片场。他的视线掠过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员和演员,最终,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个穿着宫女戏服、脸上还带着汗水和灰扑扑妆效的身影上。
他的目光停顿了。
林溪感觉那道目光如有实质,让她无所遁形。她低下头,假装整理戏服。
沈聿修和制片人低声说了几句,制片人立刻点头哈腰,然后亲自引着他朝片场里面走来。他们的方向……似乎正是林溪这边!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来干什么?看她笑话吗?
沈聿修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制片人殷勤地介绍着:“沈总,这边就是我们今天拍摄的宫廷戏份,这位是……”他指着林溪,一时想不起名字。
“林溪。”沈聿修自然地接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只是偶遇一个老朋友,“好久不见。”
制片人一愣,看看沈聿修,又看看林溪,眼神立刻变得探究和热切起来:“哎呀!原来沈总认识小林啊?幸会幸会!小林,还不快跟沈总打招呼!”
林溪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沈先生,您好。”
沈聿修走近几步,无视了周围探究的目光,视线落在她因为拍戏而有些凌乱的鬓角和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黏住的一缕碎发,动作温柔得近乎亲昵。
“累不累?”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关切,“膝盖疼吗?刚才看你摔得挺重。”他注意到了她起身时那一瞬间的微跛。
林溪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和精准的观察惊得浑身僵硬,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目光定住。
“没……没事。”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
沈聿修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随即转向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制片人,语气恢复了商界精英的从容:“王制片,林小姐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位……朋友。
她很有天赋,也很努力。希望剧组能多给她一些学习和展示的机会。”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非常欣赏”、“朋友”、“多给机会”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落在制片人耳朵里,无异于一道金光闪闪的护身符!
王制片瞬间心领神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当然当然!沈总您放心!小林这姑娘一看就灵气十足,是块璞玉!我们剧组一定会好好培养!小林啊,下个月女三号那个角色,我看就很适合你嘛,回头让副导把剧本给你看看!”
女三号?!
林溪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制片人,又看向沈聿修。那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人设出彩,是多少新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沈聿修一句话……就给她了?
沈聿修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只是对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极其温和的笑容,然后对王制片点点头:“那就麻烦王制片多关照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又深深地看了林溪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然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容地离开了片场。
留下林溪一个人站在角落,手里还捏着那个廉价的塑料水壶,周围是无数道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的视线。阳光炙烤着地面,她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沈聿修他……到底想干什么?这种看似温柔,实则强势的介入,让她感到一种比面对顾承屿的怒火时,更深的……无所适从。
而另一边,刚离开片场坐进车里的沈聿修,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顾承屿刚刚发来的、带着明显怒意的信息:
【沈聿修!你把手伸到娱乐圈去了?林溪进剧组是你搞的鬼?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沈聿修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清浅、却势在必得的弧度,回复道:
【承屿,你似乎忘了。】
【游戏规则,早就变了。】
【她现在,是我的猎物。】
沈聿修的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影视城喧嚣的尘土和灼热的阳光。车内冷气充足,与外面的酷暑形成鲜明对比。他修长的手指着手机屏幕,顾承屿那条充满怒火的警告信息还停留在上面,每一个字都透着被冒犯的狂躁。
信息发送成功,他随手将手机丢在一旁的真皮座椅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底深处是志在必得的幽光。猎物?不,他沈聿修想要的,从来不是短暂的捕获。他要的是彻底拥有,从身到心,从她林溪,到她笔下的世界“云砚”。这场他蓄谋己久的棋局,终于到了落子的关键时刻。
林溪的日子并未因为沈聿修的出现和王制片突如其来的“青眼”而立刻变得轻松。女三号的角色剧本确实送到了她手上,人设讨喜,戏份吃重,对一个新人来说简首是天降馅饼。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剧组里骤然增加的探究目光和隐隐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