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线。他坐在床沿,手里攥着那枚染血的猫铃铛——是今早从码头废墟里挖出来的,铃舌己经扭曲变形,再也发不出清脆的声响。
三天了。
云莱的地下世界都在传,"游风"死了。死在那场爆炸里,尸骨无存。
般若轻轻着铃铛上的血迹,忽然低笑出声。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却诡异地扬起。他面前摊着名单,上面圈了十七个名字——所有参与那批走私货物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桌上的怀表指向凌晨三点。
就在这时——
"……般若。"
一只冰凉的小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
般若浑身一僵。
他缓缓转头,看见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他的小猫正赤脚站在那里。粉色头发沾着煤灰,旗袍下摆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包扎粗糙的膝盖。
最刺眼的是她脖颈上那道淤青,像条丑陋的蛇,盘踞在原本戴着项圈的位置。
"我饿了。"兰娅扁了扁嘴,猫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要草莓蛋糕。"
空气凝固了。
般若的瞳孔剧烈收缩,手中的铃铛"当啷"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秒,兰娅被狠狠按进怀里。
"你他妈……"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几乎要掐进她后背的皮肉,"你他妈……!"
兰娅被他勒得生疼,却能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自己后颈往下流。她悄悄把脸埋在他肩上,嗅到浓重的血腥味——这家伙肯定又没好好包扎伤口。
"蛋糕呢?"她故意用尾巴扫他的手腕,"我三天没吃甜食了。"
般若突然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在月光下仔细端详。从眉骨到嘴角,每一寸都像在确认这不是幻觉。他的拇指重重擦过她颈间的淤青,眼神瞬间阴鸷。
"谁干的?"
兰娅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炸晕后被拖去问了点话。"她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的新伤,"他们用烙铁烫我的时候,我说你床上功夫很差——嗷!"
般若一口咬在她完好的那只猫耳上,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够她疼得龇牙咧嘴。
"草莓蛋糕没有。”他拽着她往浴室走,"但你可以尝尝自己的血是什么味道。”
浴缸里的水早就凉了,水面还飘着几片干涸的花瓣——是三天前给她准备的。兰娅的尾巴突然僵住,一种奇怪的酸涩感涌上喉咙。
般若正背对着她翻医药箱,肩膀线条绷得死紧。
"……夫君。"
她轻轻唤了一声,光着脚踩上他的后背。的足底在他衬衫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最后停在后心位置,那里有道陈年箭伤。
般若的动作顿住了。
"我偷听到他们的计划了。"她的脚尖点了点那道疤,"所以提前换了引爆器。"
水珠"滴答"落在瓷砖上。
般若突然转身,将她湿漉漉的脚攥在掌心。他的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摘掉了,露出那双从来不含笑的眼睛——此刻却红得吓人。
"再有下次。"他咬住她脚踝上的淤青,"我就用锁链把你钉在床上。"
兰娅歪头想了想,突然从旗袍暗袋里掏出一块压变形的草莓蛋糕。奶油己经糊成一团,但草莓还算完整。
"路上偷的。"她掰了一半递给他,"分你。"
月光西斜,怀表的齿轮声淹没在交缠的呼吸里。般若舔掉她唇角的奶油时,尝到了血、火药和某种近乎失而复得的战栗。
浴室镜子上,两个模糊的影子渐渐重叠。
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按在玻璃上,指缝间露出半块草莓,鲜红得像初遇那天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