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啊,你要这样使才不至于被敌人反手擒住…”
萧远山扶住张菁持剑的胳膊,教她如何出招、变招;张菁则一副“好学生”的谦虚态度,一板一眼地遵照他的教导使将出来,却也似模似样。
原来张菁虽然只懂些粗浅功夫,却是个“武痴”。从衙门里的守卫那儿听说萧远山武学造诣极高,便缠着要跟他学武。
萧远山自是求之不得,两人便这样在招讨使司的后花园里传习武艺…张菁那点三脚猫功夫,萧远山教起来自是绰绰有余,手到擒来。
一连过去了四五天,萧易那边始终没有消息,张菁自有事情要忙,倒也不着急催他。
两人的关系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升温,眼看张菁望向萧远山的神情中,除了崇敬外还多了几分情愫…
“咳,咳…”
听到动静,萧远山立刻缩回了手,循声望去。
此时,萧易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其实他早就来了,不想二人专注于练武,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萧易只得假意咳嗽一声,这才打断了萧远山的高端武学“授课”。
远山哥,很懂嘛…这习武本就是需要手把手地教,恐怕没有比这更快拉进男女关系的方式了。
看到萧易不怀好意地笑容,萧远山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你公事处理完了么…就到花园里瞎逛?”
“远山哥,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此来,正是为了公事而找张菁姑娘的。”
张菁瞪大杏眼,一脸懵懂地问道:“萧大王找我?有什么事?”
萧易差点被她气笑了: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
当下他做了两个深呼吸,方才耐着性子道:“当然是调停高昌灭明之事…我已经决定代表明教出使西域了。
高昌王若识时务,本大王自当以礼相待;若冥顽不灵…我天道军的剑也未尝不利!”
张菁点头如捣蒜,笑靥如花地说道:“明教上下感念萧大王恩德!我这就回昆仑传信…”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到自己这么一走,恐怕再难有机会见到萧远山,本来满是神采的美眸瞬间暗淡了下来。
“这个,最近马贼闹得很凶…你孤身入昆仑,恐怕安全难以保证。远山哥,你就替我护送张姑娘前去罢!”
“如此甚好…我是说,保证完成任务。”
看到萧易似笑非笑的模样,平时豪气干云的萧远山此刻竟也有些莫名的心虚;不过转念一想,之后的日子可以和张菁朝夕相伴,心里却又变得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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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回鹘,因其首都在高昌(今吐鲁番)古城,故而也被称为高昌回鹘。
其占据天山南北一带,疆域东起哈密,西至冰达坂(阿克苏北部),南抵焉耆至塔里木北缘、罗布泊等地,与西面的喀喇汗王朝、东面的西夏党项人,相互对峙。
高昌国由于地理差异,天山以北拥有辽阔草原,境内居民为回鹘、突厥以及葛逻禄人,多以游牧为主;而天山以南却是浩瀚戈壁,唯有高昌、伊州、焉耆、龟兹等少数几个水源充足的绿洲。
故而居民住在城邦之中,多以农耕为生,境内除了回鹘和汉人以外,还有格多(吐蕃的一支)等几个少数民族,胡汉杂居,民风彪悍。
眼下西州回鹘国力日衰,内忧外患,在西域无论是本族还是异族,控制力都大减,高昌王对此自然是一清二楚。
为了重获子民支持,他企图利用佛教将西域百姓牢牢地抓在手里,这样便无人能撼动其统治…这才是高昌王尊佛灭摩的根本目的!
所以当萧易西院大王出访的印信传到高昌王庭时,这位一国之君登时怒不可遏,在御前会议上当着几个重臣的面,将之撕了个粉碎:
“调解争端……开什么玩笑?摩尼教徒归根到底也是我西域子民。教化万民,本就是我国内政,岂容他人插手?这萧易未免欺人太甚!”
旁边的内宰相阿撒连罗是两朝元老,当下捋了捋白须,苦劝他道:“陛下息怒,大辽国强兵盛,绝不可轻易与之交恶!”
高昌王冷哼一声:“我高昌披甲猛士至少八万之众,难道还不足以自保?”
阿撒连罗摇了摇头:“据老臣所知,别说辽国…就是单以萧易在漠北草原的实力而论,陛下若起兵反抗,也如只手撼天山!”
闻听此言,高昌王顿时脸色一沉,半晌才冷冰冰地道:“那依宰相所说,我们只能对其言听计从咯?”
“抓捕摩尼教徒,焚烧寺庙之事,本就有伤天和,不似仁主所为。不如趁此机会,做个顺水人情…”
他话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大轮寺传人,吐蕃译经师鸠摩智觐见。”
高昌王顿时面露喜色,忙不迭地道:“快,宣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位布衣芒鞋的少年僧人走了进来。
他衣着虽然简朴,但举止优雅,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明珠宝玉,自然生辉。
阿撒连罗一见是他,当下微觉不悦。
此人师承吐蕃宁玛派,自幼聪颖,过目不忘,被大轮寺寄予厚望培养,是当世最年轻的译经师…近几年游学西域,为高昌王讲解经文,逐渐受后者器重,咨以国事。
“尊佛灭摩”这个主意便是出自他的手笔,不想竟引来萧易这匹恶狼…阿撒连罗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
不过碍于高昌王的面子,宰相也只能强忍怨气地道:“今日是御前会议的日子,不知鸠摩智大师到此,又有何高见?”
阿撒连罗将“又”字咬得极重,自是暗讽其之前弹压明教的计策是一招“臭棋”。
鸠摩智却好像没听到似的不以为意,当下宝相庄严地微笑道:“小僧听闻大辽西院大王萧易意欲出访西域,为明教出头。”
高昌王面露难色:“不错,我们也正为此事犯愁…大辽兵多将广,那萧易又素来野心勃勃,若不答应他只怕会横生事端。”
鸠摩智摇了摇头:“陛下,一则明教的教义蛊惑人心,煽动民意,任其发展势必遗祸无穷;二则因为外界的一点压力就让陛下放弃既定国策,恐怕会引起国内佛教徒的不满…
更何况,区区一个萧易,又何足道哉?我吐蕃加起来也有数十万精兵,谈笑间便可轻易将其击败。”
阿撒连罗内心一阵冷笑:你以为眼下的吐蕃还是大唐时期的那个吐蕃帝国么?吐蕃诸部四分五裂,各行其是…你如果真有那个号召力,回吐蕃去当松赞干布好了,又何必来我高昌弘扬佛法?
高昌王虽对鸠摩智的话似乎颇为受用,但仍不无担忧地道:“小禅师所言甚是——不可因一人而破坏了咱们‘重佛抑摩’的大计!不过…似乎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明教,得罪北方强大的邻国。”
鸠摩智双掌合十道:“陛下圣明睿智,实乃高昌之福。贫僧倒有一计,即可以不拂了萧易的面子,也能保证咱们的计划不会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