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喧哗,烟花夺目,照得夜空绚烂缤纷。
今晚是西域一年一度的“礼佛日”,高昌城的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一排排的花车游行而过,艺人们台上献艺,歌舞表演,喷火杂技,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跟在后面的是麋鹿、灵犀、大象等各种奇珍异兽,在兽人(驯兽师)的牵引下鱼贯登场,甚至还有吊睛白额大虫,怒吼咆哮,夺人眼球…
其会场之隆重,节目之精彩,远胜于寻常佳节,百姓们看得眼花缭乱,叫好声不断。
街上各路的豪华马车川流不息,纷纷停驻于宫城门外,在回鹘骑兵的护卫下,达官显贵们下了车,依次步入高昌王大宴群臣的王宫广场。
萧易走下西院大王的行辕,一手摇扇,一手扶了扶玉带,不像是封疆大吏,倒像是个潇洒浪荡的公子哥,大摇大摆地地进入了晚宴会场。
这时一阵香风飘过,萧易抬眼望去,莺莺燕燕,一群胡姬娉婷走过,准备御前献艺。
为首那女子虽然脸蒙面纱,瞧不清模样,但肌肤胜雪欺霜,身姿曼妙玲珑,令人血脉偾张…她与萧易刹那间的对视,一双眼波如水,如诉如怨。
萧易心中一跳,总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一愣神的功夫,他已与胡姬女团擦肩而过,来到了宫门前。
把守门口的侍卫接过请柬,立刻躬身行礼,同时高声唱喏:“大辽西院大王萧易驾到!”
大殿正中的宴席,文臣武将、皇亲贵戚都来得七七八八,已然落座。一听到西院大王的名头,不由得纷纷翘首以盼,想要一睹这个最近风头极健的大辽强藩的风采。
萧易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入宴席东首的第一位,正对着鸠摩智的席位。
鸠摩智笑吟吟地望向他,举杯示意,突然一道寒芒从眼底闪过,但转瞬消逝,又恢复了平易近人的模样…萧易甚至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前方御座上的高昌王起身,与前几天阴沉着脸不同,今日的他面带和煦的笑容,如沐春风。
当下举杯朗声道:“各位,就在今天我收到消息:明教的石教主愿意接受我的三个条件,并拿出一万两白银作为定金,不肯皈依的明教徒将会陆续撤出高昌。
我宣布,对明教的惩罚到此为止!
这里,我要感谢萧大王。没有他的一力促和,就没有我们高昌国现在的安定…来,让我们举杯敬萧大王!”
“敬萧大王!”
萧易闻言大为错愕,一时间思绪如潮,心不在焉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就连高昌王传胡姬上台献舞也没什么心思观看了…
不可能啊!这种条件,石绝天也能答应?
被高昌王逼到这个份上,竟然还是委曲求全,丝毫没有反抗之心…难道他真的是跪得久了,连膝盖都生了根?
台上鼓乐喧阗,霓裳翩翩,二十名异域美人,舞如蝴蝶。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领舞的那名蒙纱女子所吸引,虽然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其风姿灵动如画,那双玲珑赤足洁白鲜活,好像两只受惊的小兔,在裙底时隐时现,惹人遐思…
高昌王的手指也随着节奏轻叩龙案,眼中流露出如痴如醉的神采。
这时,众人齐声惊呼,将萧易从烦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循声望去,只见领舞胡姬冲天飞起,那雀翎裙摆团团而舞,绚丽多姿,台下看客各个惊为天人。
当在落地时,已到了高昌王的玉阶下。萧易距离最近,望向她时竟发现女子此刻也正看向自己,眼神哀怨凄美,似有万般不舍。
萧易顿时如遭雷击,就在他认出那女子是谁时,对方已然拔出藏于秀发中的玲珑金刺,奔上玉阶,朝着高昌王的胸口猛然刺去!
“昏君,纳命来!”
事发突然,待台下的侍卫臣工反应过来有人行刺时,相救已然不及。
却听鸠摩智一声暴喝,猛地起身,双掌如抱圆球,朝着那女子凌空斩去。
那手刀虽然无形无质,但灼热的气浪已经翻涌而来…萧易的瞳孔瞬间放大,顾不得其他,立刻大声向她示警道:“是火焰刀!”
胡姬身形一顿,知道这招厉害,自己若不抵御后面的鸠摩智,势必先死于火焰刀下,只得回身躲避。
趁着这个功夫,侍卫们已护着高昌王逃往后殿,台下的达官显贵各个惊叫奔逃,场面陷入混乱之中。
一袭黄袍飒然飞来,鸠摩智连续催动火焰刀,一招快过一招…女刺客靠着身法诡异,逃过了刀芒,转眼已来到鸠摩智身前。
她料得自己抵不过火焰刀,便拟近身先将鸠摩智击倒,再去追杀高昌王。
鸠摩智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禁冷哼一声:“那就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
随即双掌左右开弓,一口气连劈数刀,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朝着女刺客凌厉斩来。
一时间天地无门,女刺客娇叱一声,伸出素手出掌抵御。
谁知她的内力却冲不破无形刀网,旋即小臂、大腿都不幸中刀,留下数道血痕,在她肌肤的映衬下更显触目惊心。
鸠摩智冷笑一声,集一身内力于手掌外缘,使出一招“白虹贯日”,朝她斜劈过来,准备卸掉对手的左肩。
“鸠摩大师莫急,我来助你!”
不想这个时候萧易突然冲出,挡在了两人中间。鸠摩智怕他有所闪失,将火焰刀转向,砍在了东面的一棵老松上,碗口粗的树干顿时便被悄无声息地一分为二。
萧易朝着女刺客练出三掌,一浪高过一浪,正是天山六阳掌中的“阳关三叠”…鸠摩智是武道行家,如何看不出此招精妙,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他却不知内中乾坤,这三掌的掌力并非叠加,反而彼此互相抵消,还没打到女刺客的身上就已经劲力全无,伤不到她半分。
萧易背对鸠摩智,用口型告诉她:“快跑!”
女刺客内心轻轻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认出了自己…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
遥望寝宫,高昌王已然逃远,自己又敌不过鸠摩智,看来这次刺杀已经失败,当下只得假装受了掌伤,朝宫外奔去。
鸠摩智正待要追,却被萧易拦住:“大师放心,她中了我的掌力跑不远的…我去追她,你留在宫中保护高昌王。”
鸠摩智觉得他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同时双眼精光大盛:“没想到萧大王的武功竟然也是非同凡响…他日定要好好领教一番!”
说罢转身奔向寝宫,寻找高昌王去也。
见他离去,萧易方才暗自松了口气,一脚踏上高高的石狮子,飞身冲出宫墙,向着前方渐渐缩小的倩影,急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