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医术交融
紫黑色的海浪如沸腾的铁水拍打着船舷，陆明渊扶着剧烈摇晃的桅杆，机械义眼在强光中不断过载。血月的光芒将海面染成流动的猩红，远处章鱼触手上父亲的尸体己化作一团虚影，却在他视网膜上投下挥之不去的烙印。怀中的面具残片滚烫如烙铁，与郑和崩裂的龙纹剑同时发出嗡鸣，仿佛在呼应深海传来的震颤。
“快！把曼陀罗根磨成粉！”
急促的呼喊从临时医棚传来。陆明渊冲进棚内，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混合着浓烈的草药气息。随船医官们围着担架手忙脚乱，伤员皮肤下的黑色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同深海触手在体内游走。
“用银针封百会穴！”
陆明渊夺过学徒手中的药臼，将捣碎的雄黄粉洒在伤员伤口。他余光瞥见陈墨 —— 那位曾在太医院与他同窗的医官，此刻正用阿拉伯人惯用的放血疗法施救，铜盆里的黑血冒着诡异的气泡。
“陆兄，这毒不对。”
陈墨扯开伤员衣襟，露出胸口浮现的青铜蝴蝶纹身，“和占城那些祭品的症状一样，但发作更快十倍。”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回回药方》里查到过类似记载，需要...”
“需要深海珍珠磨成的粉。”
苍老的声音从棚外传来。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医正拨开布帘，腰间悬挂的药葫芦上刻满梵文，“可我们没有珍珠，除非...”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陆明渊怀中微微发光的面具。
陆明渊后退半步，金属残片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几分。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在耳边回响，还有郑和那句 “别相信任何人”。但伤员痛苦的呻吟声如重锤敲击着他的良知，他想起在太医院立誓时 “悬壶济世” 的初心，此刻正与深海契约的阴影激烈交锋。
“我来试试。”
他解下面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刮下边缘极薄的金属屑，“占城医典里提到，青铜面具本质是... 是某种古神骨骼的结晶。”
机械义眼快速分析着金属成分，视网膜上跳出一连串未知的元素符号，“或许能以毒攻毒。”
金属屑融入药汁的瞬间，碗中液体骤然沸腾，腾起的烟雾在空中凝成蝴蝶形状。当药汁灌入伤员口中，那些黑色脉络开始消退，但伤员突然抓住陆明渊手腕，瞳孔里映出血月的倒影：
“小心... 船上有内鬼... 他们要...”
话音未落，七窍涌出黑血，身体化作一滩腥臭的黏液。
棚内陷入死寂。老医正捡起地上的药碗，手指擦过残留的金属痕迹：
“这不是治疗，是唤醒。”
他突然剧烈咳嗽，掌心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青铜鳞片，“二十年前，我也在锡兰山... 亲眼看见郑和他们...”
“住口！”
陈墨打翻药柜，瓷瓶碎裂声中，他抽出暗藏的匕首，“都怪你们这些执着于真相的蠢货！深海契约是天命，反抗者只有死！”
他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凸起的鳞片顶破衣物，赫然是哈立德死后出现过的数据流形态。
陆明渊的银针先一步没入陈墨咽喉，却见对方化作无数光点消散。空气中残留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尖锐：
“血月第二阶段启动，古里的祭坛... 正在吞噬活人...”
船身突然剧烈倾斜，陆明渊撞在药柜上，散落的医典中掉出张泛黄的纸页。他捡起时呼吸一滞 —— 那是父亲的笔迹，画着与郑和玉佩相似的图腾，旁边用朱砂写着：
“三保太监的鳞化不是诅咒，是契约反噬。若见其瞳孔竖变，立即...”
字迹戛然而止，边缘焦黑，显然被人为烧毁过。
“陆医官！郑和大人唤你！”
小顺子的声音在棚外响起，却透着诡异的平静。陆明渊握紧纸页，机械义眼突然发出红光警报 —— 检测到棚外生物电场异常，与陈墨变异时的能量波动一致。
他悄悄摸出藏在药箱夹层的青铜钥匙，那是白象寺盲僧拼死交给他的。指尖触到钥匙的瞬间，远处传来郑和的怒吼，混着兵器相交的铮鸣。当他掀开布帘，看见的却是王勇举着鱼叉抵在郑和咽喉，壮汉的半张脸己完全鳞化，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王勇，你...”
陆明渊的声音被浪涛吞没。郑和的蟒袍己成碎布条，露出的身体布满青灰色鳞片，但他的眼神依然清明：
“别过来！他被深海意识控制了！启动星陨阵的关键... 在阿七那里...”
阿七不知何时爬上主桅顶端，怀中的浑天仪正在重组，二十八宿玉坠发出刺目蓝光。少年的声音回荡在血月之下：
“契约需要祭品，郑和大人，还有陆哥哥... 你们的血能让深海之门完全打开！”
陆明渊望着星陨阵逐渐成型的光芒，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偷走面具 —— 所谓的 “守护契约”，根本是深海势力设下的骗局。郑和鳞化的身体、陈墨的背叛、王勇的异变，全是为了让他们在反抗中一步步成为祭品。他握紧青铜钥匙，想起父亲未写完的警告，心中涌起决绝：
既然深海要他们的血，那他偏要用这血，撕开真相的口子。
“阿七，看着我！”
他举起钥匙冲向主桅，暴雨突然转为紫色毒雨，腐蚀得甲板滋滋作响，“你说过，浑天仪能看到未来！那你告诉我 ——”
他的声音混着雷鸣炸响，“深海之门打开后，大明会变间炼狱，这是你想要的吗？”
少年的动作顿住，眼中的光芒开始动摇。陆明渊趁机跃上桅杆，青铜钥匙与星陨阵共鸣，发出龙吟般的震颤。但就在此时，他的机械义眼捕捉到海面上的异动 —— 无数戴着黄金面具的身影破水而出，为首的身影举起手中的残片，与他怀中的面具产生剧烈共振，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