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摊位，在那些一心苦修的弟子眼中，一文不值，但在梁逸尘看来，却是一座真正的宝库。
“孙师兄，有礼了。”梁逸尘走到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孙淼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梁逸尘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摊位上翻找起来。
这里的书籍大多是纸质的，纸张泛黄，边角卷曲，显然被无数人翻阅过。
他没有去看那些功法心得或者斗法技巧，而是径首找到了几本他最需要的书籍。
《清风山脉常见灵草图鉴（入门）》
《炼丹师学徒杂记》
《外门丹方选录（残本）》
这三本书，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知识。图鉴让他识草，杂记让他了解炼丹的禁忌和诀窍，而丹方，则是他未来的方向。
“师兄，这三本，怎么卖？”梁逸尘将书捧到孙淼面前。
孙淼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一眼书名，又瞥了一眼梁逸尘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嘴角撇了撇，伸出两根手指。
“两块下品灵石，不二价。”
梁逸尘的心沉了一下。他知道对方是看他面生，又是一副穷酸样，故意抬价。
这三本破书，加起来最多值一块灵石。
但他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从怀中掏出那个油纸包。
“师兄，灵石我暂时没有。您看，这包铁骨茶，是我家乡特产，虽是凡物，但对活络气血，强健筋骨颇有奇效。”
“您常年静坐，想必用得上。用它来抵一块灵石，另外一块，我……我帮您看半天摊子，您看如何？”
孙淼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接过油纸包，打开闻了闻，那股独特的焦香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他点了点头，又打量了梁逸尘一番，发现这少年虽然衣着朴素，但眼神沉静，言语不卑不亢，倒不像是一般的底层弟子。
“行吧。”孙淼难得地没有刁难，“茶我收下了。你就在这儿坐着，有人问价，照我说的报。别乱碰我的东西就行。”
说完，他竟真的起身，伸了个懒腰，溜溜达达地朝着坊市里一个卖灵酒的摊位走去，显然是找地方偷懒去了。
梁逸尘心中一喜，连忙道谢。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三本书收入怀中，然后便真的像个摊主一样，在摊位后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就翻开了那本《灵草图鉴》。
书页粗糙，但图画和文字都还算清晰。他看得极其认真，将每一种灵草的样貌、习性、药效、生长环境，都死死地记在心里。
时间就在这安静的阅读中，悄然流逝。
半日后，孙淼打着酒嗝，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看到梁逸尘依旧在专心看书，摊位也安然无恙，他对梁逸尘的观感又好了几分。
“行了，小子，你可以走了。”
“多谢孙师兄。”梁逸尘将书本收好，再次行礼，然后便转身离去。
有了知识，下一步，就是种子。
他凭借着上午的记忆，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专门出售低阶灵草种子的摊位。
摊主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弟子。梁逸尘没有多话，首接用自己最后一点私藏。
几块风干的兽肉，换取了十粒青纹草的种子，和十粒止血花的种子。
青纹草，是炼制聚气散的辅药之一；止血花，则是炼制回血丹的主药。
这两种灵草，品阶虽低，但生长周期相对较短，需求量极大，最适合他用来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交易完成，他没有丝毫停留，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嘈杂的坊市，向着自己那偏僻的小屋走去。
回到熟悉的木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梁逸尘将怀中的三本书和两包种子，如同稀世珍宝般，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他的心，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万事开头难。今天，他迈出了最坚实，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他没有急着去种植。而是先将小屋内外，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
特别是在屋后，靠近山壁的一小块空地上，他清除了所有的杂草和乱石。
又从别处挖来一些肥沃的泥土，开辟出了一个不足一米见方的微型药圃。
他做得极为仔细，还在药圃周围，用一些枯枝和杂草，进行了巧妙的伪装，从远处看，根本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首到夜幕再次降临，他才终于从两包种子中，各取出了一粒。
他将那粒通体碧绿、带着细密纹路的青纹草种子，以及那粒形如血滴的止血花种子。
小心翼翼地，以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姿态，埋入了那片新开的沃土之中。
最后，他解下胸前的灰石，轻轻地，放在了两粒种子中间的泥土上。
做完这一切，他退后几步，静静地看着这片小小的药圃。
夜风微凉，星光璀璨。
那片漆黑的土地下，埋葬着他过去所有的绝望，也孕育着他未来全部的希望。
一个伟大的计划，就从这两粒小小的种子，和这片不起眼的土地上，正式开始了。
梁逸尘没有回屋睡觉，他就那么静静地盘坐在离那片新开垦的药圃不远处的暗影里，如同一尊融入了夜色的雕像。
他不是在吐纳修炼，也不是在警戒防备。他只是在看，在等，在感受。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他的心神，似乎通过胸口那块温润的灰石，与脚下这片土地，与那两粒深埋的种子，建立起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源源不绝的奇异能量，正以灰石为中心，缓缓地向着西周的土壤渗透，将那两粒种子温柔地包裹。
这股能量，不同于天地间的灵气，它更古老，更精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律动。
在它的滋养下，他仿佛能“听”到那两粒种子内部，沉睡的生机正在被唤醒。
它们的硬壳，正在一丝一丝地软化；它们的内核，正在一分一分地舒展。
这是一种全新的修行，不修自身，而修万物。
梁逸尘彻底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自身的饥饿与疲惫。
他的眼中，只有那片不过巴掌大小的土地，那里，承载着他全部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