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在厨房里站定。小暖松开他的手，蹦蹦跳跳。她小鼻子皱起来，指着灶台。
“爸爸，这个好脏啊！”小暖小声说。
苏默低头。他拍拍小暖的头。空气里灰尘飞舞。阳光从破旧窗户洒进来，灰尘颗粒清晰可见。
他先处理灰尘。苏默从墙角找到一把扫帚。扫帚毛稀疏，一挥之下，灰尘立刻弥漫，卷成浑浊的涡流。
小暖咳嗽几声，小手捂住嘴巴。苏默动作顿住。他看着小暖呛得涨红的小脸。佣兵生涯里，灰尘只是遮蔽物。现在，灰尘伤到女儿。
苏默心里堵着一块。他抱起小暖，把她放到屋外。小暖趴在他肩头。屋外空气新鲜一些。苏默嘱咐小暖别乱跑。
他回到屋内。拿起一块破布，开始擦拭。厚重油污沾满双手。这油污顽固，像是黏在骨头上的诅咒。苏默用指甲刮擦，污垢纹丝不动。他转身找水。水龙头拧不动。苏默用力转动，锈迹斑斑的水龙头一动不动。
他低声咒骂一句，佣兵生涯的暴躁脾气压不住。他去院子里找水。院子角落有个老旧水井。水井边放着水桶。苏默提起水桶。桶很轻。
他探头。井底干涸。苏默放下水桶。没有水，他眉头紧锁。
他又找了一圈。院子另一边，一个水缸藏在矮墙后。水缸里有半缸陈年雨水。水面漂浮树叶。苏默用手捞出树叶。水有些浑浊。他提起水桶回到厨房。水倒出，水溅到油污上。油污仍旧顽固。
苏默擦擦额头，汗珠渗出。这比拆除一枚陷阱炸弹还让人头疼。
他放弃硬擦。苏默从佣兵时期遗留的工具箱里翻出螺丝刀。螺丝生锈，刀尖触碰，发出吱呀声。他手上肌肉隆起，螺丝终于松动。水龙头拆下。苏默拿出维修工具，熟练拆解。内部零件腐蚀严重。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油。油是用来保养枪械的。现在用来润滑水龙头零件。他小心翼翼。
小暖在门口探头，好奇张望。
“爸爸，你在做什么呀？”她奶声奶气问。
“爸爸修水管。”苏默回应，声音温柔。
一个小时过去。水龙头修好，水流哗哗。苏默冲刷灶台。油污一点点消失，露出瓷砖原本的色泽。他重新清理地面。苏默先洒水，再用扫帚扫。灰尘不再飞扬。小暖跑进屋里。
“爸爸好棒！”她拍着小手，眼睛亮亮。
苏默笑了。他擦擦汗。饭馆清理干净了。
新的挑战来了。
下午，小暖肚子咕咕叫。苏默去厨房。他要冲奶粉。他以前只负责火力覆盖，哪冲过奶粉。
他从背包里拿出奶粉罐。罐子崭新。他拿出奶瓶，奶瓶消毒过。
苏默看说明。一勺奶粉配三十毫升水。水温西十度。他看着文字，这些数字陌生，让他心生烦躁。
他烧水。水壶烧开，水汽腾腾。他凭经验感觉水温，倒出。水烫手。他把奶粉倒进奶瓶，奶粉飞扬，一些洒在桌上。苏默手笨，抖得厉害。
他拿起奶瓶摇晃，奶粉结块。苏默再摇，奶粉仍旧不散。
他低声咒骂一声，倒掉。重新烧水。这次他倒少量热水，先搅拌，奶粉溶开。他再加冷水。
他用手背测温，水烫手。苏默把奶瓶放到一边，他等水凉。
小暖在客厅玩玩具，时不时看向厨房。
“爸爸，饭饭？”她催促。
“马上好。”苏默说。
水终于凉了。苏默拿起奶瓶，再次用手背测温。水有些凉。他眉头拧紧。
他又倒掉。第三次烧水。苏默看着水壶，盯着水汽。他想象着水分子运动。他像对待一枚精密炸弹，小心翼翼。倒水，测温，再倒，再测。
水温终于合适。苏默松了口气。他把奶瓶递给小暖。小暖抓住奶瓶，迫不及待。
小暖吸了一口，小鼻子皱起，吐出奶嘴。
“爸爸，凉凉。”她小嘴一撇，委屈巴巴。
苏默僵住。他拿起奶瓶，再测，确实凉。他能徒手拆卸武装首升机，面对千军万马不眨眼。他冲不好一瓶奶粉。
小暖肚子咕咕叫。她小手捂着肚子。苏默看着女儿，心口发堵。
“小暖乖，爸爸再试一次。”他声音放柔。
他拿起水壶。苏默这次不再凭感觉。他拿出佣兵时期用的微型测温计。他曾用它测量目标体温，现在用来测奶粉温度，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西十点零度。奶粉冲好。完美。苏默拿着奶瓶，心里充满成就感。
他把奶瓶递给小暖。小暖吸了一口，大眼睛亮起来。她露出笑容。
“爸爸，甜甜！”她含糊说。
苏默看着小暖。这种胜利，比完成任何任务都让他满足。
夜幕降临。小暖洗完澡。她穿着小睡衣。苏默要给她扎辫子。小暖头发乌黑，发量不多。苏默拿起梳子，梳子卡住，头发打结。
他拿出橡皮筋。橡皮筋是粉色。他用粗糙手指缠绕，橡皮筋滑落。他尝试，再尝试。他曾精准解开世上最复杂的绳结。现在连小暖头发都搞不定。
小暖坐在凳子上，耐心地看着镜子。镜子里，她爸爸一脸严肃。苏默眉毛打结，手指笨拙。小暖的头发乱糟糟。他抓起一撮，再抓起一撮。
他将两撮头发缠绕，橡皮筋套上。松垮垮。辫子歪斜。
小暖扭头，看到镜子。镜子里她的头发竖起，纠缠成一团，活脱脱一堆枯草。她咯咯笑起来。
“爸爸，鸡窝！”她指着自己脑袋，童音清脆。
苏默看镜子，叹了口气。他拿掉橡皮筋，重新开始。他从军用腰包里拿出一把战术匕首。匕首锋利。曾割断钢缆。他用匕首挑起橡皮筋。
小暖歪头，看着匕首，小手伸出。
“爸爸，亮亮。”她想摸。
“危险。”苏默把匕首收回。
他再次拿起橡皮筋。手指发麻。额头渗出汗珠。这比徒手搏斗还难。他最终扎出两个歪七扭八的辫子。辫子高低不一，勉强固定。
小暖对着镜子，满意地点头。她小手摸摸辫子，笑起来。
苏默看着镜子里的女儿。女儿笑容纯真，他心里暖暖。
他抱起小暖。小暖窝在他怀里，小手搂住他脖子。
“爸爸，新家真好。”她奶声奶气。
苏默抱着女儿。他看看打理一新的屋子。灶台泛着光，地面干净。他回想白天，清理卫生，冲奶粉，扎辫子。每一件小事，都让他手忙脚乱。他曾是“阎罗”，现在是个笨拙奶爸。
佣兵生涯里，每一次任务，他都能掌控全局。他能预判所有危险，精准完成目标。
带娃，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外。小暖的咳嗽，奶粉的温度，辫子的形状。
苏默叹了口气。带娃，比执行S级任务更难。因为S级任务有明确的敌人、明确的目标、明确的解决方案。带娃没有。
小暖在他怀里睡着，呼吸均匀。苏默抱着女儿，走到小床边，轻轻放下。他看着小暖睡颜，她小脸安静。他伸手，轻抚小暖额头。
“新家，要舒服。”他低语。
他转身。厨房明亮，客厅整洁。这里，是他的新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