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水电大学 男生宿舍503——
下午三点，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照进来…
宿舍里弥漫着泡面、袜子和廉价洗衣粉混合的微妙气味。
陈守凡盘腿坐在床上，手机横握，眉头紧锁，手指在屏幕上疯狂点击，嘴里还念念有词：
“向华！你特么别送啊！对面打野都抓你三次了，你还往河道钻？！”
“怪我？李明辅助跟射手连体去了，我一个人守对抗路，一打三怎么玩？”
向华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愤愤不平地反驳。
李明在一旁嘿嘿笑：“凡哥，你这打野也不行啊，经济比辅助还低。”
陈守凡翻了个白眼，“废话，我野区都被反烂了，你们俩一个送头一个逛街，我能发育起来才怪！”
游戏最终以失败告终，陈守凡叹了口气，把手机往床上一丢，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大二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
野鸡大学的课程水得要命，老师照本宣科，学生昏昏欲睡。
陈守凡偶尔会去图书馆翻翻历史书，但大多数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和室友开黑、刷短视频、吃外卖，日复一日地混日子。
他家里条件一般，父母在十八线小县城经营着一家香蜡纸烛店，专门卖些祭祀用品。
每次打电话回家，老妈都会唠叨：“凡娃，省着点花钱，家里生意不好做。”
所以他很少乱花钱，连游戏都只玩免费的，皮肤全靠白嫖。
“凡哥，晚上吃啥？”向华伸了个懒腰问道。
“食堂吧，便宜。”陈守凡随口回答。
“又食堂？你特么活得像个苦行僧。”李明吐槽。
陈守凡笑了笑，没说话。
他其实挺喜欢历史的，尤其是那些王朝兴衰、英雄传奇的故事。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生在古代，会不会也能干一番大事？
可惜，现实是——他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读着一所普通大学，过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
翌日，上午8:15，渝都水电大学三教207。
高数课。
教室里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前排学霸奋笔疾书，后排学渣昏昏欲睡。
陈守凡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涣散地盯着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他其实长得挺帅，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属于那种不修边幅但底子很好的类型。
可惜，他的发型完全拖了后腿——一头乱糟糟的“盖头”，刘海长得快遮住眼睛，后脑勺的头发几撮，显然早上起来连梳子都没碰过。
他身上套了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连帽衫，袖口有点起球，裤子是某多99包邮的工装裤，脚上蹬着一双快被穿烂的帆布鞋。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我很帅，但我懒得care”的颓废气质。
“凡哥，老张瞪你了。”
旁边的向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提醒。
陈守凡回过神，瞥了一眼讲台——高数老师老张正扶了扶眼镜，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他。
他赶紧低头假装记笔记，草稿本上却全是无意识涂鸦的古代盔甲、刀剑之类的玩意儿。
“喂，听说了吗？颜珂在组局！” 后排的李明突然凑过来，声音里带着兴奋。
陈守凡笔尖一顿，抬头顺着李明的视线望去。
教室前排，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转过身，挨个问同学：“晚上聚餐去吗？新开的火锅店打折！” ——正是颜珂。
她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黑色卫衣，衬得皮肤雪白，耳垂上银色耳钉随着她转头的动作闪闪发亮。
大概是察觉到视线，她突然回头，正好撞上陈守凡还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
西目相对。
陈守凡下意识抓了抓自己鸡窝似的头发，颜珂却冲他眨了眨眼，嘴角一翘：“守凡，你来不来？”
整个后排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向华怪笑着用课本挡住脸，小声道：“凡哥，桃花劫啊！”
陈守凡耳根一热，草稿本上的“盔甲”被他用力划了一道墨痕。
“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陈守凡低头转着笔，语气平淡。
火锅店？人均三百，够他吃一周食堂了。
何况……他不用想都知道谁会出现在那儿——班上那几个家里开公司的、穿潮牌的、隔三差五朋友圈晒夜店卡的“少爷党”，估计早就被颜珂邀请了。
“别啊凡哥！”
李明一把勾住他脖子，“颜珂特意问你的，你不去多扫兴？”
向华也凑过来，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怕徐子豪那帮人？”
陈守凡手指一顿。
徐子豪，金融班的，家里做房地产的，整天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的表够交西年学费。
自从大一陈守凡在历史选修课上驳了他几句“历史无用论”，这人就明里暗里挤兑他。
“谁怕他？”
陈守凡嗤笑一声，合上草稿本，“我就是懒得凑热闹。”
一首没说话的沈雨湫突然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显示着颜珂刚发的消息：
[颜珂]：守凡不来？那我跟其他人说换家便宜的店]
陈守凡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两秒，喉结动了动。
……
傍晚6:30，“蜀道香”火锅店。
陈守凡穿着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黑色夹克（去年过年买的），头发勉强用水压了压的部分。
刚推开包厢门，就听见徐子豪夸张的笑声：
“哎哟，稀客啊！陈学霸也来聚餐？这顿不会要我们AA吧？”
包厢里顿时一阵低笑。
几个女生偷偷打量陈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互相交换眼神。
陈守凡攥了攥口袋里的钱包——里面装着刚取的两百块，是他这周剩的生活费。
“我请守凡。”
颜珂突然站起来，把菜单拍在他面前，“他上次帮我改历史论文，说好要谢他的。”
徐子豪笑容僵了僵：“颜大美女这么护着啊？”
向华立刻阴阳怪气接话：“人家是学霸，哪像某些人，连《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都分不清~”
李明噗嗤笑出声，沈雨湫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小声说：“别理他们，吃你的。”
热气腾腾的红油锅底翻滚起来时，陈凡夹了一筷子毛肚。
隔着氤氲的雾气，他看见颜珂正把涮好的牛肉往他碗里夹。
“多吃点。”
她眼睛弯成月牙，“你太瘦了。”
徐子豪突然重重放下啤酒瓶：“服务员！加份店内镇店和牛，我请客——某些人估计没吃过吧？”
陈守凡握筷子的手紧了紧。
不一会儿，服务员躬身将雪花纹路的顶级和牛轻放在徐子豪面前，莹润的油脂在冷光下凝成霜花，像座孤岛浮于满桌狼藉的杯盘间。
徐子豪夹着那片昂贵的雪花和牛，在沸腾的锅气上故意停顿，油脂滴落的香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诱惑。
“陈守凡，真不尝尝？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他语气里的优越感和施舍意味毫不掩饰，目光扫过陈凡洗得发白的夹克，“别总吃那些便宜货，偶尔也得见见世面，对吧？”
周围几个跟班配合地发出低低的哄笑，目光在陈守凡身上逡巡。
空气仿佛粘稠起来，带着火锅的热辣和一种令人不适的审视。
陈守凡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他看着碗里颜珂刚给他夹的、还冒着热气的普通牛肉片，又看了看徐子豪筷子上那片纹理漂亮、价格不菲的和牛。
那不仅仅是一片肉，更像是一道无形的鸿沟，划分着两个世界。
他没有像徐子豪期待的那样窘迫或愤怒，只是慢慢放下了筷子。
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没什么波澜，只是那双看向窗外的眼睛，似乎比平时更深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