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琉璃瓦在残阳下熔成一片金红,檐角的鸱吻吞着最后一缕霞光,将这座雄踞关中的宫殿衬得愈发威严。殿内,青铜灯盏的光摇曳不定,映着秦始皇嬴政棱角分明的脸庞,他指尖叩击着冰凉的玉石案几,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六国既灭,天下归一。然昔日周室分封,诸侯坐大,终致天下混战。诸位以为,今时今日,当以何制治天下?
虾仁上前一步,袍角在青石地面拖出细微的声响。他抬眸看向御座上的君主,语气坚定:“陛下,臣以为,分封制乃祸乱之源。昔周王分封子弟功臣,初时或可拱卫王室,然数代之后,血缘疏远,便相互攻伐,视王命如无物。今陛下兴义兵,诛暴逆,建不世之功,当废分封,行郡县。”
“郡县制?”角落里,博士淳于越忍不住出声,“陛下,殷周之王千余岁,皆因分封子弟功臣,互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若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
嬴政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淳于越,寒意让殿内温度骤降。他尚未开口,李斯己厉声驳斥:“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治道各殊,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万世之业,建不朽之功,非愚儒所能知。李斯的话正合他意。他要的,是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天下。
“虾仁之言,甚合朕意。”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人。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老臣脸色微变。分封制行之千年,早己是根深蒂固的传统,骤然废除,意味着他们或子弟失去了裂土封王的可能。但看着嬴政眼中不容置喙的威严,无人再敢进言。
“陛下圣明!”李斯率先拜倒,声音洪亮。
“陛下圣明!”群臣纷纷跟上,声浪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嬴政缓缓起身,走到殿外的露台。晚风拂动他玄色的龙袍,猎猎作响。远处,咸阳城的灯火星星点点,延伸向无尽的黑暗,如同他刚刚统一的辽阔疆域。
“不止郡县制。”他望着夜色,仿佛在对天地宣告,又似在自语,“中央官制,亦需革新。”
数日后,新的政令再次颁布:设立三公九卿制。丞相,辅佐朕处理全国政务;太尉,掌管军事;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兼理奏章。此为三公,互不统属,皆对朕负责。下设九卿,奉常掌宗庙礼仪,郎中令掌宫廷警卫,卫尉掌宫门屯卫,太仆掌宫廷车马,廷尉掌司法审判,典客掌外交与民族事务,宗正掌皇族事务,治粟内史掌财政税收,少府掌皇家手工业与财政。
一套前所未有的中央官僚体系在这个庞大的国家生根发芽。随着秦国这个庞大的机器慢慢的运行起来,越来越多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此刻的咸阳宫,李斯正将一叠竹简呈给嬴政。竹简上并列着六国文字:同一个“马”字,齐书写如蹲兽,燕书瘦似枯藤,楚墨团如蛙,魏文曲似弓。嬴政指尖划过秦篆的“马”字,笔画如青铜戈刃般利落:“六国文字,一字百形,政令下郡县,小吏竟有不识者。李斯,你说这天下,该用何种文字?”
“陛下,臣不知”李斯回到
于是嬴政派人去请虾仁进宫,虾仁到书房后了解到情况,便在书房寻找铺开了新制的《仓颉篇》,竹简上是统一的小篆体,“昔周宣王太史籀作大篆,然岁月流变,六国各有省改。臣以为,当以秦篆为宗,去其繁复,定书同文之规。日后诏书、律法、户籍簿册,皆以此体书写,方能使‘言同声,书同文’,西海之内,莫不解上意。”
嬴政拿起案头的铜权,那是新制的度量衡标准器,刻着他的诏书:“量器不壹,则商贾欺瞒;丈尺不一,则田亩混淆。朕己令隗状、王绾监制铜权、铜量、铁尺,刻诏于器,颁行天下。三月内,郡县旧器尽毁,敢有私藏者,罚作长城徒。”
三日后,宋琦再次来到市舶司时,看到秦吏正用铜量复核他的漆器容积。铜量底部铸着凸起的篆文:“廿六年,皇帝尽并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状、绾,法度量则不壹歉疑者,皆明壹之。”阳光照在铭文上,每个笔画都像凿进铜里,与他袖中秦半两的钱文遥相呼应。
此时的秦国,宫阙的轮廓与天边的星辰连成一片,而那些用秦篆写成的诏书、用秦度量衡制成的器具、用秦半两交易的商路,正如同无数条看不见的线,从咸阳辐射开去,将这个刚刚统一的天下,牢牢系在始皇帝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