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们说！若是能用我们卖笑卖唱的胭脂钱，换来北伐的粮草军饷！哪怕将整个汴梁城的秦楼楚馆都拆了当柴火烧！也值了！”
李师师转头，目光如电，刺向龙床上抖成一团的赵佶：
“师师虽出身风尘，下贱如泥！但也知道——”
“霓裳羽衣曲！换不回燕云十六州！”
“胡琴琵琶与羌笛！挡不住金人的铁蹄！”
她抓起地上那根崩断的、染血的琴弦！如同毒蛇般，猛地缠绕在赵佶枯瘦的手腕上！
眼神凄厉如鬼：
“倒是官家您这双手！能写出‘雨过天青云’的绝美釉色！能画出《瑞鹤图》那祥云缭绕的仙境……”
她素手猛地攥紧琴弦！琴弦深深勒进赵佶的皮肉！
“却写不出一纸！向天下苍生谢罪的！罪己诏！”
“西十年来家国——”赵福金清越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她击节而歌！这李后主的血泪之词，此刻听来，竟像是为这摇摇欲坠的大宋，提前唱响的挽歌？不！是战歌！
“三千里地山河！”李师师应声接唱！她的喉咙里带着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悲愤和哽咽，琴声在她指下化为呜咽的黄河怒涛！
她猛地转身！目光穿透纷乱的殿宇，死死锁在赵福金眉间那枚殷红如血的花钿上！
三年前上元夜！就是这位乔装出宫的帝姬！站在矾楼最高的飞檐上！指着金明池的方向！目光灼灼如烈日！
她说：“该造艨艟斗舰！而非画舫游船！大宋需要的，是劈波斩浪、守护江山的利器！不是供人醉生梦死的玩物！”
“好！好个忠君爱国的李行首！”道君皇帝赵佶突然嘶声狂笑起来！笑声癫狂扭曲，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当年是谁在朕的怀里，软语温存……说……”
“说什么‘官家画眉深浅最入时’？说什么‘愿为官家红袖添香，研墨一生’？”李师师的声音冰冷地截断他！她猛地抬手！
哗啦！
满头如瀑的青丝瞬间倾泻而下！如同最上等的黑色绸缎，遮住了她绝世的容颜，也遮住了她眼中最后一丝对这个男人、对这个朝廷的眷恋！
“奴今日！便用这三千烦恼丝……”
她眼中寒光爆射！身形如电！猛地抽出旁边张伯奋腰间那柄寒光凛冽的佩刀！
呛啷——！
雪亮的刀光映亮了她决绝如铁的眉眼！
刀锋过处！
嗤——！
乌黑如墨的秀发，齐肩而断！纷扬洒落！一部分甚至沾上了地上赵桓失禁留下的污秽！
“祭我大宋！祭我这——破碎的山河！”
断发纷飞！
叮铃铃——！
赵福金腕间的白玉铃铛骤然发出急促而清脆的鸣响！如同催征的战鼓！擂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师师染血的指尖，带着一丝玉石俱焚的决绝，轻轻按在赵福金英挺的眉间：
“殿下可知……金人最畏惧我汉家儿郎什么？”
话音未落！
轰！！！
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轰然劈开！碎裂的木屑如暴雨般激射！
独臂的武松！如同战神降临！手中那柄镔铁雪花戒刀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凛冽的朔风裹挟着冰冷的雪片，狂涌入殿！
檐角！三张早己蓄势待发、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巨大床弩赫然显现！粗如儿臂的弩箭！带着死亡的气息！精准地锁定龙椅上的赵佶！
“一畏！”李师师的声音如同穿云裂石！她抓起地上散落的、沾着污秽的断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恐怖的弩阵奋力掷去！
黑色的发丝如同有了生命！精准地缠绕在弩机的关键机括之上！
吱嘎——！
强劲的弩机竟被这柔韧的发丝生生阻滞！
“忠魂不灭！”
几乎在同一瞬间！
“给洒家碎！”
鲁智深如怒目金刚！沉重的浑铁水磨禅杖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横扫而出！
轰！咔嚓！
三架精钢打造的恐怖床弩！如同纸糊的玩具！在他无匹的巨力下！瞬间扭曲！爆裂！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片！
“二畏！”李师师猛地扯开破碎的衣襟！露出锁骨下方那一点鲜艳夺目、象征着贞洁与刚烈的——守宫砂！
“女儿身！敢裂金瓯！粉身碎骨！也要护我山河！”
赵福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赏！她俯身，拾起地上那颗从赵佶手上跌落的、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
轻轻拉起李师师那双沾满血污、却比任何玉石都珍贵的手！
“从今日起！”赵福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这双手！便该执掌教坊司之权柄！拨乱反正！重整大宋之乐魂！正天下之心声！”
她亲手，将那枚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翡翠扳指，套在了李师师的拇指之上！
叮铃！嗡——！
赵福金腕间的白玉铃铛，与武松手中那柄犹在嗡鸣的戒刀，在这一刻，仿佛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如同宣告旧时代的丧钟！新时代的战鼓！
在尿渍中的太子赵桓，被这惊天的杀气与铃声激得一个哆嗦，惊恐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传旨！”帝姬赵福金的声音，清越如裂帛，带着斩断一切腐朽的决绝，在空旷血腥的大殿中轰然回荡：
“擢李师师！提举教坊司公事！总领汴梁十二乐坊！赐——紫金鱼袋！”
她目光如电，扫过阶下群臣：
“凡歌姬乐户，自今日起，皆可脱籍为民！教坊司，革除旧制！不归礼部管辖！新设‘民艺院’！正乐风！传民声！”
她突然俯身，从道君皇帝跌落的龙袍旁，拾起那枚沉甸甸、象征着天下兵马的虎符！
随手一抛！
虎符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张伯奋！”赵福金厉喝，“去告诉韩世忠！他藏在樊楼‘飞云阁’地下冰窖里的那三十副重甲步人甲！该见见太阳了！告诉他——”
她的声音穿透殿宇：
“大宋！需要他手中的刀！百姓！需要他胸中的胆！”
张伯奋稳稳接住虎符！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躬身领命：“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