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穿透教室玻璃，在林月摊开的数学试卷上碎成流动的金箔。她咬着笔杆，后颈被阳光晒得发烫，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牢牢追随着讲台上宋皓宸挥动画板的身影。男生黑色水笔在白板上划出抛物线的轨迹，粉笔灰悬浮在光柱里，随着他微卷的发梢轻颤，将复杂的解题思路熬煮成粘稠的蜜糖，缓缓融化在满室安静的呼吸声中。后排男生偷偷转笔的声音，在这静谧里都显得格外突兀。
"这道题还有疑问？"下课铃刚响，宋皓宸单手撑住她课桌边缘，校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银色手表。他指尖敲了敲那张画满红叉的草稿纸，"林同学最近野心不小啊，想抢我第一的宝座？"嘴角扬起标志性的弧度，可转身时却故意将课本重重磕在她桌上。待他走远，林月翻开课本，夹在其中的活页纸飘落在掌心——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将函数图像标注得清晰明了，连她常犯的符号错误旁，都画着戴着眼镜的小哭脸，旁边还写着"笨蛋，再错要罚抄公式！"
深夜的自习室只剩下三盏台灯亮着。林月揉着酸涩的眼睛，电脑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白。突然，玻璃窗传来轻响，宋皓宸像只灵巧的猫从消防通道翻进来，便利店塑料袋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就知道你又在修仙。"他把温热的饭团塞进她冰凉的手心，关东煮的香气混着牛奶的甜腻漫开，"下次再这么拼命，我就把你电脑电源线剪了。"说话间，他己经利落地拆开塑料勺子，将萝卜炖得透明的汤汁舀到她碗里。
区物理竞赛的失利让林月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颁奖礼结束那天，宋皓宸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天台跑。夏夜的风裹挟着远处工地的轰鸣声掠过发梢，他指向缀满霓虹的城市天际线："你看，星星都在给失败者留位置。"指尖突然顿在某颗最亮的星子上，"那颗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因为只有足够努力的人，才能接住坠落的星光。"林月望着他被路灯勾勒出的侧脸，突然发现少年睫毛投下的阴影，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要温柔。
图书馆三楼角落的双人桌，永远摆着两杯凉透的咖啡。林月总能在熟悉的位置找到宋皓宸留下的惊喜——有时是写着脑筋急转弯的便利贴，有时是张泛黄的音乐会门票。有次她翻开《时间简史》，夹在其中的银杏叶书签上，用钢笔写着："听说仰望星空的人，都该听听宇宙的心跳。"两人的相处像杯慢慢回甘的茶，连翻书的节奏都默契地趋于一致，偶尔指尖同时触到书架上的同一本书，又慌忙缩回的模样，都成了图书馆最隐秘的风景。
可课间的阳光依然会刺痛她的眼睛。林月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叶，恍惚间还能听见李晓清脆的笑声。她们曾在这棵树下分享过的秘密，此刻都被风吹散成零乱的光斑。她点开手机里石沉大海的邮件，最新的回复只有简短的"在忙"二字。走廊里飘来枯叶刮擦地面的声响，突然明白有些告别不需要仪式，就像窗外的梧桐在某个清晨突然落光叶子，无声无息地带走了并肩奔跑的时光。
晨光斜斜地洒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月考红榜前早己挤满了叽叽喳喳的人群。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像煮沸的水，几个女生踮着脚尖指着榜单窃窃私语，男生们推搡着挤向最前排，校服衣角扬起的风里混着油墨和粉笔灰的气息。林月攥着英语作业本的手指微微发颤，远远望见自己的名字从上次月考的第五十名一路攀升，此刻正端端正正地落在第二名的位置上，红底黑字在阳光下泛着烫人的光，仿佛要将纸张都灼出个洞来。
"借过借过！"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特有的清亮。宋皓宸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黑色卫衣的肩头沾着篮球场上的灰尘，额前碎发还凝着细密的汗珠。他侧身挤到林月身边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清甜："这么拼命，是打算把我的状元宝座掀翻？"话尾故意拖长的调侃让林月耳尖发烫，刚要反驳，却被突然炸开的惊叹声淹没——原来有人发现宋皓宸的名字赫然在榜首，鲜红的"第一名"像面耀眼的旗帜，而她的名字紧随其后。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年级第一第二挨这么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林月盯着榜单上那两个相邻的名字，突然想起无数个挑灯夜战的深夜。台灯昏黄的光晕里，宋皓宸总会变魔术般从校服口袋掏出温热的牛奶，把解题步骤写在便利贴上悄悄塞进她抽屉；午休时教室只剩风扇的嗡鸣，他用铅笔敲她的课桌，指着窗外盛开的紫藤花说"劳逸结合效率更高"；甚至在她因为数学题崩溃时，默默把自己满分的试卷倒扣在她桌上，指着最后一题批注："这道题的思路，我讲第七遍就不信你还不懂"。
阳光越发明媚，照得公告栏的玻璃泛起刺目的反光。林月的视线却始终胶着在那两行字上，那些藏在习题集里的温柔、草稿纸上不经意画下的简笔画、放学路上分享的烤红薯香气，此刻都化作心底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漫向远方。宋皓宸在嘈杂声中转头看她，镜片后的目光比往常多了几分认真，可当她回望时，他又立刻挑眉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喂，第二名同学，今晚图书馆继续约战？输的人包揽一周早餐。"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模糊成背景音，林月望着少年转身挤进人群的背影，校服后领还沾着片不知从哪棵树上飘落的银杏叶。风掠过红榜，榜单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是青春岁月里最动听的私语。而她知道，这场你追我赶的较量里，藏着比分数更珍贵的东西，正在心底悄然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