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艘船的黑袍人突然扯下面具。赵无涯的分水刺险些脱手——那竟是三年前失踪的漕帮三当家!只是此刻他双目赤红如血,咽喉处插着七枚透骨钉,钉尾系着的红线上拴着块翡翠残佩,与林雪衣怀中的太极图缺口严丝合缝。
"乾坤倒转!"赵无涯暴喝,分水刺勾住红绳猛扯。三当家尸身突然炸裂,迸出的毒血在空中凝成苏映月的面容。林雪衣的软剑穿过血雾,剑气激得残佩上的生辰八字显现——那日期竟与她被唐门遗弃那日完全一致。
赤马舟在此时撞上礁石。赵无涯借力跃向岸边的千金阁码头,见赌坊飞檐下悬着十八盏幽冥灯笼。灯笼骨架的人指骨清晰可辨,绿纱上绘制的河图纹正随着赌客的呼喝声变幻方位。林雪衣耳后胎记灼痛更甚,她突然明白——这赌坊正是解开双生花胎记之谜的关键!
船骸中的青铜鼎碎片突然自鸣。赵无涯俯身拾起,见碎片内壁用尸油写着:"亥时三刻,天杀位见。"而千金阁最大的赌桌,正设在河图洛书中的"天杀"方位...
林雪衣的骰盅第三次掠过"天杀"位赌桌时,终于看清了苏映月的左手。那五根春葱似的玉指叩在乌木盅上,指甲盖泛着荧光的凤仙花汁里,藏着米粒大的唐门飞燕纹。当骰盅掀开的刹那,十八枚骨骰叠成罗汉塔,每面红点都精确刻在阴阳鱼眼的位置——这是唐门暗器手法"漫天花雨"的变招。
"姑娘好俊的'十八罗汉'。"林雪衣假扮的虬髯客咧嘴大笑,刻意让喉结处的易容胶皮皱起。她袖中滑出半块羊脂玉佩,玉佩边缘的锯齿状裂痕正对着苏映月颈间的挂饰。当两枚玉佩因赌桌震动微微靠近时,苏映月耳垂下的翡翠坠子突然泛起血光。
赌坊梁柱传来细微的机括声。林雪衣假作醉态踉跄,足尖勾起条凳砸向东南角的铜鹤灯。灯火摇曳间,苏映月的波斯长裙下摆翻起,露出绑在小腿的暴雨梨花匣——匣盖的饕餮纹与青铜匣如出一辙,只是獠牙处多刻了朵并蒂莲。
"买定离手!"
庄家的呼喝带着川音。林雪衣将玉佩押在"坤"位,暗中运起唐门"千丝手"的劲力。骰盅将启未启之际,苏映月的翡翠耳坠突然炸裂,碎片中迸出三枚透骨钉首取她耳后。林雪衣仰面后折,鬓角假须被钉在楹柱上,露出耳后朱砂色的双生花胎记。
"果然是千面罗刹!"苏映月广袖翻飞,十八枚骨骰化作暗器封住八方退路。林雪衣扯下虬髯客的假面,软剑自腰带弹出,剑锋搅动赌桌上的铜钱串成盾牌。当最后一枚骰子嵌进"乾"位赌盘,整张紫檀赌桌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淬毒的蒺藜坑。
萧云枫的天枢剑恰在此时破窗而入。剑气扫落梁上悬着的十二盏幽冥灯笼,绿光映出苏映月锁骨处的赤焰烙印——那是二十年前唐门叛徒独有的"焚心印"。林雪衣的软剑突然震颤,剑柄北斗纹与烙印产生共鸣,竟牵引着苏映月颈间玉佩飞向半空。
"叮——"
两枚半月玉佩在空中相撞,裂纹严丝合缝地拼成太极图。阴阳鱼眼处各嵌着粒龙眼大的东珠,珠面浮现河图洛书的微雕。苏映月突然闷哼,耳后竟也浮现出双生花胎记,只是她的是靛青色,在幽冥灯笼下泛着毒光。
赌坊地板轰然开裂。赵无涯自地窖破土而出,分水刺挑飞三枚淬毒的骨骰。他瞥见太极玉佩的纹路,瞳孔骤缩——那阴阳鱼的分界线,分明是汴河故道的地形图。当玉佩坠入蒺藜坑的刹那,坑底机关启动,十二尊青铜人偶破土而出,手中所持竟是唐门失传的"子午追魂钉"。
苏映月突然施展"鹤形步"掠向暗门。林雪衣的软剑如影随形,却在触及对方后颈时骤然停滞——那处皮肤下的血管纹路,竟与自己锁骨处的完全一致。分神之际,苏映月袖中射出金蚕蛊丝缠住房梁,借力翻上赌坊二层阁楼。
"哪里走!"萧云枫踏着青铜人偶头颅腾空,天枢剑引动雷音破开瓦顶。月光倾泻而下,照见苏映月褪去伪装的容颜——那眉眼竟与林雪衣有七分相似,只是左颊多道蜈蚣状的旧疤。她扯断颈间红绳,玉佩坠入汴河前,珠面河图纹在水中映出地下钱庄的方位。
赵无涯的分水刺勾住玉佩红绳,却见绳结处系着块龙鳞金箔。金箔边缘的锯齿与太极玉佩完全契合,当月光穿透金箔纹路,赌坊墙面赫然显出青铜地宫的密道图。林雪衣耳后胎记突然灼痛,她扯开衣襟,见锁骨处的赤焰烙印正渗出琥珀色液体,遇空气即凝成"笑阎罗"毒烟。
"你也有焚心印?"苏映月的声音自阁楼传来,带着三分惊诧。她掷出三枚骨骰击碎琉璃窗,骰子落水时竟炸开血莲状水花。林雪衣趁机甩出软剑缠住她的脚踝,却见其足踝处也有双生花胎记,只是颜色如凝固的血痂。
赌坊突然陷入黑暗。十二尊青铜人偶眼窝亮起幽蓝鬼火,口中喷出化骨水雾。萧云枫的天枢剑在雾中划出北斗轨迹,剑气激得毒雾凝成冰晶。赵无涯龟息功震开地板暗格,露出下方首通汴河的逃生密道。当最后缕毒烟被剑气吹散,苏映月早己不见踪影,唯留半截浸血的凤仙花染帕,帕角绣着"映月"二字。
林雪衣拾起染帕,指尖触到帕中硬物——竟是枚刻着生辰八字的银锁片。锁片纹路与龙鳞金箔的缺口完全吻合,当月光穿透锁孔,地面水渍竟显出半幅《推背图》。赵无涯的分水刺突然自鸣,刺尖指向赌坊后院古井,井底隐约传来青铜器皿碰撞的声响。
寅时更鼓传来时,井口浮起具腐尸。尸体手中紧握的账册上,滴血莲花印正盖在"苏映月"三字旁。林雪衣的软剑挑开腐尸衣襟,见其心口处嵌着半枚玉佩——与她怀中的太极图恰好拼成完整的河洛星象。
林雪衣银锁片上的生辰八字,忽然想起幼时师尊的话:“唐门双生子,一者承《广陵散》,一者负天罡剑。”她耳后胎记骤痛,抬眸见北斗星辉正指向汴河上游的孤峰——那里是天剑门禁地,剑冢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