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衣银锁片上的生辰八字,忽然想起幼时师尊的话:“唐门双生子,一者承《广陵散》,一者负天罡剑。”她耳后胎记骤痛,抬眸见北斗星辉正指向汴河上游的孤峰——那里是天剑门禁地,剑冢所在。
萧云枫的剑尖刺入剑冢第七层封印时,万剑齐鸣的声浪几乎掀翻穹顶。锈蚀的铁索在岩壁上绷如满弓,锁链上历代剑主的铭文泛起血光。他足下七尺处的洗剑池突然沸腾,池底沉眠的断刃残兵相互撞击,在岩洞中奏出《十面埋伏》的杀伐之音。
"气走悬钟!"林雪衣的银针破空而至,精准刺入萧云枫耳后翳风穴。针尾震颤如蜂鸣,竟将震耳欲聋的剑啸转为宫商角徵羽的音律。萧云枫顿觉足少阳胆经逆流,原本阻滞在悬钟穴的真气突然破关,沿腿外侧首冲风市穴——这正是天罡心法第七重的关窍。
岩壁铁索应声崩断。萧云枫借势腾空,天枢剑在周身划出北斗轨迹。当剑锋指向开阳星位时,洗剑池中腾起七道水龙,每条龙身皆由千百断刃拼接而成。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初代掌门残影的剑诀:"开阳主杀伐,斩龙需断情。"
剑冢最深处的玄铁巨剑突然自鸣。萧云枫逆运真气强行改道,足少阳胆经的灼痛化作凛冽剑气。天枢剑脱手飞旋,竟牵引着七条刃龙撞向玄铁剑身。金铁交鸣的刹那,他分明听见《广陵散》的泛音从剑脊传出——那是用春秋战国"错金"技法铭刻的曲谱!
林雪衣的第三根银针刺入颅息穴。萧云枫耳中剑鸣忽变清越,眼前浮现出初代掌门驭剑的虚影。那虚影的剑路竟与《广陵散》的节拍暗合,每式转折皆在琴曲的揉弦处。当第七个音符响起,玄铁巨剑轰然中分,露出内藏的青铜剑匣。匣面二十八宿图中,开阳星位镶着片龙鳞状金箔。
"斩!"萧云枫并指如剑劈下。天罡剑气穿透七重铁索,将锁链尽数熔为铁水。沸腾的金属洪流中,青铜剑匣应声开启,匣内躺着的并非兵刃,而是半卷焦黑的《广陵散》琴谱。谱上朱砂批注的小楷突然浮空流转,化作剑气没入萧云枫眉心。
林雪衣突然呕出黑血。她封穴的银针正被逆行的真气逼出,耳后双生花胎记渗出琥珀色毒液——这是强行催动天罡心法的反噬。萧云枫凌空接住坠落的佳人,足尖点着铁水凝成的剑形踏脚石,在万剑暴走的剑气中穿梭如蝶。
"商音对应手少阳,剑走偏锋破中宫..."林雪衣气若游丝地念着《黄帝内经》,染血的指尖在萧云枫掌心划出足少阳胆经的逆行图。岩顶钟乳石纷纷炸裂,坠落的石笋被剑气削成编钟形状,竟与《广陵散》的曲调共鸣。
萧云枫忽然顿悟。他揽着林雪衣旋身坠入洗剑池,沸腾的剑池水被逆运的真气冰封。天枢剑插入冰面的刹那,七道冰棱倒射穹顶,将万剑齐鸣的杀伐之音转为《清心普善咒》。林雪衣耳后的银针突然自行飞出,带着毒血钉入岩壁,针孔排列成北斗疗伤阵的图形。
"开阳斩龙,断的原来是心魔。"萧云枫剑指抚过冰面下的青铜剑匣。匣中琴谱遇水显形,那些音符竟是用蝌蚪文书写的天罡剑诀。当最后一个冰棱融化时,剑冢东南角的镇魂碑轰然倒塌,碑下露出半截青铜龙尸——龙睛处的凹陷,正与龙鳞金箔的轮廓严丝合缝。
林雪衣突然按住心口。她怀中的太极玉佩自行飞出,与青铜龙尸口中的衔珠碰撞。珠裂处流出的水银在空中凝成苏映月的虚影,那虚影正弹奏着半阙《广陵散》,而缺失的章节,赫然刻在萧云枫额间新生的剑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