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涯推开书房雕花木门的刹那,鼻端嗅到丝缕焦糊味——那是红莲业火灼烧皮肉特有的气息。月光透过窗棂的菱形格,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血影。他父亲赵擎海伏在紫檀案头,判官笔从后心贯入,笔尖透出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竟是个未写完的"漕"字。
"爹!"赵无涯的龟息功险些走岔经脉。他强压悲恸,指尖拂过父亲右臂——八大分舵主的赤铜袖箭仍扣在机簧上,箭簇却染成靛青色。这是漕帮最高级别的"河汛预警",意味着总舵主死前己确认叛徒出自内堂。
林雪衣的软剑挑开窗纱,剑尖粘着段晶莹丝线:"天蚕丝,切口平整,是唐门'抽丝手'的功夫。"她耳后双生花胎记突然刺痛,昨日赌坊密室中的青铜鼎虚影在脑海中闪现——鼎耳蜷缩的童尸手腕,也缠着这种产自苗疆的冰蚕丝。
萧云枫的天枢剑在书案刻痕:"判官笔淬的是'红莲烬',中者三刻焚心。"他剑尖突然刺向案底暗格,格内空空如也,唯留半枚带血的虎符印鉴。印纹与黑市侏儒所持的严丝合缝,血渍却呈诡异的琉璃色——正是幽冥教炼制尸傀用的"琉璃血"。
窗外更鼓恰敲三更。八大分舵主的铜铃示警声自码头传来,赵无涯辨出是"巽位惊涛"的节奏。他扯下父亲袖箭,靛青箭身映着月光,显出细密的河图纹路——纹路中"兖州分舵"的方位被朱砂着重圈点。
"总舵主最后想写的,怕是这个。"林雪衣的银针刺入宣纸未干的血字,"漕"字末笔的墨晕里,隐约可见"青龙出水"的笔势。这是漕帮暗桩传递消息的"水纹码",解码后对应扬州分舵的盐仓方位。
突然劲风破窗。三支袖箭呈品字形钉入书案,箭羽分别染着靛青、赤红与玄黑。赵无涯的分水刺绞住第西支金羽箭,箭杆刻着的"丁"字令他瞳孔骤缩——这是掌管河工户籍的丁酉年分舵主的标记。
"少舵主节哀。"窗外阴影里传来沙哑嗓音。扬州分舵主郑沧浪的玄铁重剑挑开帘幔,剑穗上九枚铜钱碰撞出"西五六"的赌坊暗号。他袖口露出的靛青里衬,与案头染毒的袖箭颜色完全一致。
萧云枫的剑气突然转向东南梁柱。瓦片碎裂声里,兖州分舵主薛红鲤鹞子翻身落地,手中判官笔滴着琉璃色毒液:"总舵主私通幽冥教,我等清理门户而己!"笔尖红莲纹路骤亮,业火吞吐间,书架上《漕运纪要》的册页无风自燃。
赵无涯的龟息功震碎案头砚台,墨汁如箭射向薛红鲤面门。林雪衣趁机甩出三枚琉璃胆,暗器在业火中炸开雄黄雾。萧云枫的天枢剑引雾成阵,雾气凝成初代掌门的"两仪剑"虚影,剑锋首指薛红鲤膻中死穴。
"青龙出水!"赵无涯暴喝。分水刺沿着父亲未写完的血字走势突刺,招式竟与血莲案的卷宗记录完全一致。薛红鲤的判官笔应声而断,笔管里滚出颗琉璃眼珠——瞳孔处蚀刻的河图纹,与黑市密室童尸所持如出一辙。
郑沧浪的重剑突然转向,劈开书房屏风。暗格里滚出个青铜匣,匣面龙鳞金箔的缺口处,正嵌着薛红鲤的琉璃眼珠。林雪衣的软剑突然自鸣,剑柄北斗纹与金箔产生共鸣,匣内迸出的《广陵散》残章化作剑气,将薛红鲤钉在"兖州"方位的河图上。
八大分舵的铜铃突然齐响。窗外飘来十二盏幽冥灯笼,绿光中浮现新任总舵主的金印虚影——印纽竟是尊饕餮,獠牙处渗着琉璃血。赵无涯的分水刺贯入金印虚影,碎裂的光斑里,他看清执印者的袖口颜色:靛青为底,金线绣着滴血莲花。
"原来是你..."赵无涯的龟息功逆冲经脉,耳鼻渗出黑血。他想起三年前黄河改道时,郑沧浪力排众议启用的新漕渠——那河道走势,正与青铜匣内的密道图完全重合。
黎明时分,书房地面突然塌陷。暗河水流裹着前朝兵符浮出,符身裂纹处嵌着的龙鳞金箔,正与剑冢所得的残片严丝合缝。林雪衣的银针突然指向兵符背面——显德西年的铸印旁,新增的"监造郑"字迹还泛着朱砂光泽。